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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你一定知道我为什么要见你。”一名中年妇人坐在后院的凉伞下,桌上放著佣人准备好的果汁,和一盘切好的水果。

  她看起来已上了年纪,却保养得非常好。她脸上保持安详的笑容,手部非常洁白柔细,脸上没有皱纹,妆容也化得非常细腻,穿著打扮十分讲究。

  “因为报上的消息?”陆拓问,其实是一种回答。

  “那是真的吗?”陆秀茵问。

  她放下果汁杯,端目凝视著陆拓,她唯一的儿子。

  “什么事真的假的?”他笑问,装傻。

  他当然清楚,母亲问的是什么。

  “我是说,你跟那个女孩子之间的关系,真的像报上写的那样吗?”陆秀茵进

  “妈,这真的是你想问的问题?”陆拓反问。

  陆秀茵愣了一下,然后勉强微笑问:“什么意思?”安详的举止,首度出现不太自在的表情。

  “您明白我的意思。我知道,您并没有看报纸的习惯。”陆拓定定地回视母亲,语调却很冷淡。

  陆秀茵别开眼,拿起果汁杯轻啜一口,藉著这个动作,平抚她的不安。每当儿子这么看她的时候,她总是只能回避他的眼神……

  佣人走过来,适时化解了女主人的尴尬。

  “给少爷一杯咖啡。”陆秀茵轻声吩咐佣人。

  佣人走后,又只剩下她与陆拓。陆秀茵深吸一口气,只能面对。“虽然是‘他’要我问的,可是我自己其实也很想知道你的近况──”

  “关于我的近况?”陆拓撇撇嘴,打断母亲的话。“真的是关于我的近况,还是我最近有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妨碍了某人的名声?”

  “你这样说,会不会太偏激了?”陆秀茵的声调紧绷起来,她当然听得懂儿子的暗示。

  陆拓笑了笑。“妈,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你确实关心我的近况。但对于一个三十多年来从来没有尽过养育义务的父亲,恕我实在不能相信,他会对我的‘近况’突然关心起来。”他的声调听起来平淡,但又有一种冷漠。“其实他大可不必担心,只要像以前一样把我的存在当做泡沫,就不会影响他的人生。本来在他的人生里就不存在的人,如果开始在意起来反而会成为污点,如果跟以前一样保持冷漠,那么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有一个私生子──”

  “阿拓!”陆秀茵忍无可忍,终于提高声调,打断儿子不敬的话。

  母子两人口中的“他”,其实是陆拓的父亲,亚太最高物流总裁,金世协。

  世上的人都以为陆拓是孤儿,因为陆秀茵被金世协“藏”得太好,而陆拓的身分,更是不能为世人所知道的,金家的私生子。

  每一次母子见面,到最后总是会因为这个永远都不出现的“父亲”,不欢而散。

  但是每一次,为了母亲,他总会妥协。

  “您可以回去告诉他,所谓八卦,就是不足采信的意思。看图说故事,功能仅止取悦于人。”终于,陆拓这么说。

  陆秀茵吁了一口气,表情略显得宽慰。

  “其实,你并不了解他,”顿了顿,陆秀茵观察陆拓的表情没有异样,才继续往下说:“他其实问过很多关于你的事情──”

  “以他见识过风浪、在商场打滚三十年的智慧,对于这样微不足道的八卦新闻根本不会在意,我想过分担心的人应该是您。”陆拓再一次打断母亲的话,他的眼眸与声调都像冰漠一样冷静。

  陆秀茵知道,他不想听这些话,轻叹一口气,她终于决定什么都不提。“我确实很担心。我们母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最近你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全都不知道。对自己儿子的事情一无所知,让我这个做母亲的人,实在感到很惶恐、很惭愧。”

  陆拓沉默地凝视著他温柔、善解人意的母亲。

  他相信,他的母亲确实想做好一个为人母的角色,只可惜力不从心,她的命运并不是由她自己掌握的。

  他了解母亲的压力。

  自大房死后,陆秀茵以填房的身分嫁进金家,在那样一个拥有至高名望与财富的家族里面,她不仅要侍候大男人主义的丈夫、要侍奉一直不认同自己的婆婆、还要应付大房留下的两名子女,虽然今日贵为金世协的夫人,却没有人知道她身心疲累,并不快乐。而陆秀茵之所以会如此逆来顺受,只因为年轻时曾经走错一步,为人情妇,在那个时代,女人只要跟错一个男人,一辈子只能将错就错,就这么一直错下去了。

  “对了,沈家的千金呢?她有什么反应?她一定也看到报纸了,这样的报导,一定让她很在意吧?”陆秀茵知道陆拓跟沈竹芳订婚的事,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未来的准媳妇。她决定转移话题,缓和气氛。

  “竹芳不是无理取闹的女人,我会安抚她。”陆拓没有多说。

  陆秀茵点头。“千万要好好对她解释,不能留一个疙瘩在她心上,就算明知道不是真的,但女人是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的。如果现在不解释清楚,以后如果夫妻之间发生争执,旧事就会被翻出来重提。”

  “这是你结婚之后的心得?”陆拓问母亲,露出见面后的第一个笑容。

  陆秀茵也笑出来,神情释然许多。“算是吧,不过我没有机会这么做,在那样一个环境里面,多一事就不如少一事。现在我只希望能平静的陪伴在他身边就好,过去的事情我只要想起来就会立刻压下,这样对我们两个人都好。毕竟,他也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的压力也不小,虽然我不是一个体贴的女人,但是我的个性本来就不喜欢争吵。”

  “妈,您已经是我见过最体贴的女人。”陆拓肯定地对母亲这么说。

  陆秀茵笑了一笑,忽然感叹地说:“你的工作太忙,如果我们母子能够时常见面,像现在这样聊天,不知道该有多好。”这几句话道出了她的无奈。

  在金家,陆秀茵连一个聊天的人都没有,唯一能说点知心话的丈夫,因为事业太过于忙碌,如果不是金老太太规定,不管多么忙碌全家人每天一定要一起吃早餐,夫妻两人甚至一整天都见不到面。

  “您知道,只要一通电话,我随传随到。”他说。

  陆秀茵的笑容变得有点勉强。她知道,其实是她自己没有心情、没有时间,身为金家的媳妇,她也不能时常外出。也因为明知道是这样,所以她感到十分内疚。

  “您已经出来很久,应该回去了。”最后,还是陆拓主动这么说。

  陆秀茵看著儿子,叹了一口气。今天与陆拓见面,其实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还未说出口……

  “下个月五号是他的生日,你──”

  “我的礼物会送到。”陆拓说。

  陆秀茵不敢勉强。

  陆拓一向不会让她为难,但是更不会违背他不进金家大门的原则──

  十年前,当陆秀茵终于如愿嫁进金家时,陆拓已经成年,他不愿意随母亲回到金家,也不愿意改姓金,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人可以勉强他。

  因为金家尚有大房留下的长孙,所以金世协才不勉强他,而金老太大本来就不认同情妇所生的私生子,当初如果不是大房病逝,金世协为了补偿多年来的亏欠,抱著宁愿激怒母亲、也坚持要与陆秀茵再婚的决心,才让金老太大最终因为拗不过儿子而妥协,否则陆秀茵恐怕一辈子都进不了金家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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