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打算赖住在你这里,随便一间旅馆都能投宿,若不巧遇见熟人,追问起你这个新娘,我会视情况应付,不会逢人就拉你出面。”吃完炒面,他抽面纸拭嘴,无所谓的述说打算,其实昨晚他就有意找住的地方。
这该是她乐意听到的回答,可她却奇异的感到他话里的孤单,胸口一窒,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这样吧,我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租了间店面,经营咖啡馆生意,前几天房东要出租楼上的房子,如果你有意愿,我帮你问问房子租出去没。”再怎么说,旅馆毕竟不是个疗情伤的好地方。
“你经营咖啡馆?”
她巧笑点头。“我一直认为有间咖啡馆是很浪漫的事,前年决定完成这份浪漫,于是开了家‘随缘咖啡馆’。”
喝口果汁,夏允腾俊酷的泼她冷水,“不过就是喝咖啡的地方,哪里浪漫。”
娇笑冻在唇边,她拿杏眼瞪他,“你绝对不是个浪漫的男人。”说不定他就是不肯陪未婚妻到感觉美、气氛佳的咖啡馆谈情说爱,才被判出局。
性感唇畔淡勾著自嘲的纹路轻嗤,“当你每天像陀螺一样被逼著从早忙到晚,我看你有什么心情耍浪漫。”
对喔,昨天夏谋远原本只批准他一星期的假就要他回公司,他肩上的责任似乎很重。
是他太优秀,或他父亲对他的要求太严苛,即使他面临新娘缺席的重大打击,仍要他与后备新娘完成婚礼,只给他少少的时间舔舐情殇。
他过得不快乐吗?那双深邃中隐现忧郁的瞳眸,不知为何让她觉得他是个有故事的人,仿佛心里藏了什么秘密。
“你好复杂。”心里的疑问如涟漪扩散,她蹙眉冒出这么一句。她从不会好奇研究他人隐私,唯独他令她问号四起,可见他是个多难懂复杂的人。
“说什么?不要讲我听不懂的话。”他没跟她客气的伸指弹她眉心。突然露出像小狗一样的困惑眼神瞅他老半天,还迸出莫名其妙的评论,她才奇怪。
“厚,你说谎,还说不是暴力狂……啊!你到底要不要租房子啦?”低嗔到一半见他又朝她伸过手,她低叫的抓住他的手,转问之前被打断的话题。他弹人会痛耶,还想欺负她一次?
“如果那位房东愿意租,我OK。”话落,他用另一只手拿过一块三明治,若无其事的问:“我要追加我的早餐,你抓我的手做什么?”
一愣,宣劭柔红著脸松开他的手,很怀疑这个复杂难懂的男人,先前真的不是想再弹她额头。
随她又拿小狗般无辜困惑的水灵大眼觑他,夏允腾像没事人般大啖三明治。也许是饱足感带来的好心情,他意外发现捉弄这个硬要把他贴上暴力狂标签的女人,感觉还不赖。
***
当天下午宣劭柔便帮他租下咖啡馆楼上的房子,租金比他想的便宜许多,设备一应俱全,完好如新,是个没得挑剔的暂时栖身之所。
他是该远走国外度假,然而他就是不想顺应爸的安排,得知宣劭柔住花莲,立刻兴起选它做为这次获得自由的度假之地。
这儿的环境倒也清幽得令他意外,山翠水蓝、风光明媚,宁静的气息中透著自然淳朴的味道,和他每日感受到的紧凑都会氛围,有如天壤之别。
他开车随意逛了一下午,将在台北的纷纷扰扰抛到脑后,准备让自己融入这无负担的地方。他──夏允腾的自由新生活,将从明天开始。
没想到他新生活的第一天,就为宣劭柔的咖啡馆带来骚动──
“宣姊!”瞥见推门而入的老板,徐玟歆兴奋的上前拉她。
“小心点,我手上抱著咖啡杯。”她抱紧纸箱提醒,箱里装的可是前些天订购的高级进口咖啡杯组,一摔可就全毁了。
“我知道,宣姊出门前有说过。”
“那你还乱拉,平常我对你不够好?”她没辙的轻念,将纸箱抱回吧台。
“就是因为宣姊平时对我很好,有好康的事我才急著告诉你啊。”
“好康的事?”
“我们店里来了位颓废性感的型男,就是角落靠窗那位,他已经……”
“怎么是他!”宣劭柔的惊呼声打断她未完的话,不敢置信的瞪视角落的夏允腾──他手支下颚看著窗外,浓密黑发慵懒散乱,蓝色衬衫不羁的露在长裤外,延著修长跷起的二郎腿往下看,则是一双普通的蓝白拖。
天啊!他居然穿拖鞋来她的咖啡馆喝咖啡!
“咦,宣姊认识他?”
“他是……我学妹的哥哥,刚来花莲度假。”总不能自爆她是他的假新娘。
“宣姊实在应该早点叫他来度假,他一来就吸引住众人的目光,还有女顾客打电话邀朋友来欣赏这位超迷人的颓废美男,我们店里的生意早上特别好。”
美眸轻嗔她,“小姐,我们店里的生意本来就不错。”
“可是我观察过,在他发呆这将近一小时里,由外面经过的女性看见他,几乎都会进来喝咖啡。”宣姊这位朋友俨然是他们咖啡馆的招牌型男。
“他在发呆?”来咖啡馆不是聊天通常也有自己的事做,他居然来发呆?
“对呀,型男果然不一样,连发呆都好看到不行。你看,又有客人上门了。”
望著上前招呼客人的助手,宣劭柔不知该气还是该笑,瞧她说得好像顾客都是冲著夏允腾才走进她的咖啡馆似的。她低叹的朝他走去,觉得有必要找他谈谈。
走至他身边,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他一手挥开她,仍定视窗外,语调沉冷的赶人,“我说过要搭讪请找别人。”
“你在说什么?谁要找你搭讪啊。”
听见熟悉的清脆嗓音,夏允腾转过头,微讶的道:“是你!我还以为之前想跟我坐同桌喝咖啡的女人又来缠人。”
不是吧,她的店几时发生过搭讪的事了?她若说他招蜂引蝶的本事一流,只怕他会怪她店里的顾客素质太低。在他对面坐下,她决定和他谈正事要紧──
“我问你,你是不是没吃早餐?”
“你想说什么?”早餐他早在外头解决,她不可能知道他差点就去找她,想叫她像昨天那样为他准备早餐的奇怪举动。
“你一饿脾气就变差,所以才不修边幅跑来我的咖啡馆,破坏店里的形象。”望著他连新冒的胡髭都没刮,她绝不承认眼前的他确实颓废性感得要命。
“既然注重店里的形象,你的咖啡馆就不该叫随缘。”
“是你穿著拖鞋就来消费,干么扯上我的店名。”
“随缘本就包含随性与随遇而安的态度,凡事要求太多,如何随缘?你的咖啡馆就在我住的楼下,我干么盛装打扮?再说你又没在门外明订不准穿拖鞋进来,或者你有阶级歧视,穿著寒酸的人不能光顾你的店?”
“才没有。”
“那不就得了。”
瞧他耸肩耸得多潇洒,偏偏她无法反驳。可他未免也太随性,即使住楼上,咖啡馆毕竟是公共场所,他就不能穿双布鞋再来?
“OK,这个问题就算了。”反正店里其他顾客没人投诉就好。“不过我店里的工读生说你在店里发呆近一个小时,这又是怎么回事?”
“平常没时间发呆,难得有机会便试试。”他很大方的给答案。
她的咖啡馆布置得极舒适,很有她清新的味道,柔缓的爵士乐轻轻流泻,加上透过落地窗可远眺连绵山景,相当适合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