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向海玄拉住了她。他转过她的身子,一只手捧住她的脸,主动攫住她的柔唇。
她怔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任由他咬囓、吸吮、舔舐她的唇。
“回吻我。”他轻柔地命令。
她茫然迷惘,只觉得心魂俱醉,下意识遵从他指示热情地响应。
或许太过热情了。
向海玄倒抽一口气,握着伞柄的手不知不觉中松开,他用双手紧紧拥住她,将她湿透的身子更贴向自己。自天上流泻的雨滴是冷的,但两人紧熨的身躯却异常高热。
这样的深吻仿佛持续了一世纪之久,当桑逸琪终于回神时,她接触到向海玄深奥难解的眸光。那奇异的眼神让她打起哆嗦来。
“方才你哭了。”他简单地指出事实。
桑逸琪屏住气息,不知该如何响应。
“那眼泪是为了我,还是因为他?”
“我不明白……”
“我却终于明白了。”他静静地说:“原来你为了讨那老头欢心,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什……什么意思?”
“你做得很好。如此轻易挑起一个男人的热情,想必经验丰富。”
“你——”
“我不明白为什么。那老头应该有自己的儿女吧?你究竟冀望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她无法置信地瞪着他﹐他究竟把地想成哪一种女人了?“不干你的事!”
他粗鲁地抬起她下颔﹐“那老头有儿子吧?”
“他有没有儿子干你什么事?”
“他确实有吧。”
“不,他没有!”她放声大喊,泪水再次滑落,“他没有儿子,唯一的亲生儿子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这样你满意了吧?”
向海玄蓦地倒退数步,语声奇特地颤抖着,“你说谎,我明明听说他有一个儿子!”
“没有没有!他儿子早死了——为了救一个任性的少女被车子撞死了!”桑逸琪声嘶力竭,情绪异常激动,在滂沱大雨中显得柔弱的娇躯不停地颤抖着。“他死了……”她语声细微,蓦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向海玄怔然瞪视她,一双眸子却像完全失去了焦点。他看着在雨中莫名崩溃的她,无神的眼眸却反映不出任何影像。
终于,他转过身,木然离去。
※ ※ ※
“哥哥,你认识桑小姐。”这并不是一个问句。
向海玄回身带上大门。他衣衫尽湿、发丝凌乱,然而一向关心他的向琉璃却像没见到他狼狈的模样般,静静地拋下这句话。
“我们见过。”
“有私人恩怨?”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因为你对她的态度很不寻常。”她走向他,“你用言词挑衅她,仿佛有意逼她发怒——你从不曾对任何女人这么无礼,我那个以绅士风度闻名的哥哥哪里去了?”
“你想太多了。”向海玄回避她的问题。
“是你太奇怪!她在这里时,你一副鄙夷的模样,可是到了楼下,却又与她在大雨中拥吻。”
“你都看到了?”他蓦然瞥向她,眼神凌厉。
向琉璃呼吸一窒,她从未见过哥哥如此吓人的眼神,“我从窗户看到的……”
她震惊的模样让向海玄忽然醒悟,他勉力牵起一丝微笑,“我和她没事,你别管。”
“你喜欢她吗?哥哥。”
“怎么可能!”
“那就是在玩弄她啰?”她蹙起眉头,“哥哥,在美国虽然有很多女人喜欢你,但你从不会藉此占她们便宜,为什么来到台湾就……”
“你不懂,琉璃。”
“我是不懂,所以才要你解释!”
然而,向海玄什么也没解释。
“我要先去洗个操。”
“哥哥!”
他凝住脚步,“别问了,琉璃。”
他异常疲惫的语气令向琉璃一惊,她瞪视着他的背影,这才发现他双肩低垂,身形委顿。
“发生了什么事?”
向海玄默然不语,僵直的身子却突然轻微地发颤,接着,他颤抖得愈来愈强烈。
向琉璃心中一惊。
怎么回事?这一点也不像平常的哥哥呀,他的身子为什么抖得那么厉害……他在哭吗?
她连忙绕到他的面前,仰首凝望他。
有什么东西在他眼眸里闪烁,是眼泪吗?
“哥哥。”她忍不住满腔心疼,焦虑万分地细声唤着,“哥哥!”
“他死了。”他低低地吐出一句。
“谁?谁死了?”
“我一直想再见到他的……”他喃喃说着,轻轻推开妹妹,失神地走向浴室。
向琉璃只能呆呆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
第二章
在台湾,虽然名流巨贾建造豪宅的风气不如香港鼎盛,但仍有不企业家以此作为身分财富的象征,例如盛威集团的主事者之一——季风扬。
除了在市区拥有的几幢物业外,季风扬名下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一幢位于天母,仿西班牙式建筑的华宅。这幢豪邸约在十年前落成,其中主屋占地约七百多坪,其余的部分则包括广大的庭园,三座室外泳池,甚至还有一座高尔夫果岭。主屋前的大草皮是户外宴会的绝佳场所,草地上一顶白色帐幕总被用来布置为舞池;由于季风扬的社交宴会向来以星光、月色、美人、醇酒闻名,所以这里总是衣香鬓影,绅士名媛川流不息。
桑逸琪穿梭在出席晚宴的名流之间,确认每一位宾客都得到最完善的服务与最礼貌的招呼,并随时观察宾客的反应,撤掉不被取用的、变质得快的点心,换上受欢迎的餐点。
没有人看得出她的忙碌。他们只看到她穿着玫瑰红晚装,言笑晏晏,周遭围绕着一群仰慕她的青年才俊。至于那个据说是她上司兼金主的季风扬,则挽着妻子周旋在前来道贺的宾客之间,正眼也不瞧上桑逸琪一眼,仿佛两人形同陌路。
宾客们一面进行社交性的对话,一面在心中暗暗猜测他们两人真正的关系。
桑逸琪当然知道绝大多数的人在转些什么念头,但她不在意;她唯一在意的是今晚最重要的贵客尚未光临。
向琉璃。
为了她的表演,桑逸琪特地请来乐界著名的室内乐团。当悠扬的D大调卡农自帐幕内传出时,晚宴也逐渐进入高潮。微醺的宾客们如痴如醉,情绪亦跟着高昂。
桑逸琪欠欠身,对围住她的男人们表达歉意后,悄悄来到宴会入场处。
“看见向小姐了吗?”她问今晚负责迎宾的服务生。
“还没。”
她蹙眉,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三小时前她就已经派司机去接向琉璃,她至今未到莫非是向海玄从中作梗?
一念及向海玄,桑逸琪心中立即升上一股莫名的焦躁。多日来她极力克制自己不去想他,尤其他们在雨中的那一吻。那是个错误,而错误不值得一再怀想。
她有种明确的感觉——她必须忘了向海玄,并且还远地离开他。这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当她发现向琉璃可能缺席时,竟有种莫名的解脱感。虽然向琉璃不克前来是一种遗憾,但如果能就此不见向海玄的话……
“在等我吗?桑小姐。”
桑逸琪全身一僵,缓缓地旋过身子。
“我等的人是令妹。”她一字一字地强调,眼眸定定迎向他。
两人的视线交缠数秒,他终于瞥向一旁,“看来我不受欢迎啊,琉璃。”
“哥哥本来就是陪客嘛。”向琉璃清雅的声音响应。
桑逸琪一怔,暗自惊异自己竟未察觉向琉璃的存在。照理说,向琉璃才是她一心期待的人,但……她竟现在才注意到她就站在向海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