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继续说:“我完全赞同夫人对珈珞的看法,她是好树上结出的烂果子,烂到心肝,没救了。不过黑泰能对付她,只有他能压制她的邪气。”
“我很高兴听你这么说,如果黑泰也如你一般认清她就好了。”静宁想起宇文泰容忍珈珞,还与她说笑自如的那些事,不由得更加消沉。
“不,夫人错了,黑泰什么都明白,这也是他绝对不会碰珈珞的原因。”
“你相信他没有碰过她?”静宁毕竟年轻,心里藏不住话,加上与对方投缘,不由得说出了心里的忧虑。话一出口,脸早已红到了耳根。
独孤如愿没有笑,很严肃地说:“当然,我相信,夫人难道不相信?”
“我没那么说。”静宁苦恼地否认,却知道自己心里仍有个角落藏著怀疑。
独孤如愿理解地看著她,没有追问,只说:“等你多了解他后,你就会知道,他是你可以放心信任的人。当然,有时他很霸道,很固执,很让人气恼。”
“真的吗?他有让你生气过吗?”静宁好奇地问。
“有,不过我现在要走了,等我回来再告诉你那些旧事吧!”他笑著站起身。
“你要去哪儿?”静宁发现自己不希望他走。
“皇上要我去接王思政、杨宽和其他大人,我刚才就是想找你辞行的。”
“喔,是吗?看我耽搁了好多的时间。”静宁不好意思地站起身。
“没事,能听你诉说心事的机会可不多喔!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静宁真心地说:“我希望能早点见到你回来。”
“会的,放心吧!”他与她互道珍重后大步离去。
看著他的背影,静宁觉得他真像个大哥哥,跟他说话感觉很舒服、很自然,如果皇兄也像他那样该有多好!
那天傍晚,她意外的迎来了皇兄。
当看到规模不小的皇家仪队出现在殿门口时,她很惊讶,忙按照皇家规矩跪于辇车前迎驾。
“起来起来,朕可没说要你下跪。”元修下了辇,立刻要她起来。
她没起身,低声说:“皇兄浩浩荡荡前来,不就是要臣妹如此迎驾吗?”
元修的脸红了,走过来一把拽起她轻斥道:“你这丫头,干嘛总是那么聪明?就算是这样,也是为了让你明白君臣之礼,少成天窜进宫里对著朕喳呼。”
“如果你不给我机会说话,我还是会那样。”
“谁不给你机会?朕这不是来了吗?”
为此静宁倒是很乖巧,立刻对他行了个半礼。“谢皇兄!”
元修见她不再瞪眼睛,心中高兴,对身后的人说:“在这等著。”
“宇文泰对你好不好?”元修进门就问,随后四处看看,还到卧室转了一圈,坐下后不满地说:“他也太草率了,朕将公主嫁给他,封了他的官,他居然就这么简单地娶你进门,明日朕让人给你送些东西过来。”
“不要,我不要你的东西。”静宁立刻摇手,再次恳切地说:“臣妹与夫君感谢皇兄赐婚,臣妹只希望皇兄能听我几句劝,就心满意足了。”
元修脸色微变,僵硬地说:“感谢就不必了,这样的联姻也是为了让他助朕逃离高欢。你要说什么就说,就算报答你吧!”
听他果真将自己当作贿赂宇文泰的工具,把自己的婚姻大事说得那么轻率,静宁心里很不好受,暗自庆幸宇文泰是她喜欢的人,否则自己不是被毁了?
她耐著性子说:“皇兄,国难当头,你得整肃后宫,不可乱了纲常啊!”
一听又是老生常谈,元修失了耐心。“后宫是朕的后宫,关别人什么事?”
“你是皇帝,一举一动皆攸关国体,后宫不检,淫侈之风更甚,会危及朝廷,有损皇兄声誉,臣妹恳请皇兄深思。”
静宁的苦口婆心只换来元修的怒气。“不要以为你嫁给宇文泰就可以对朕指手画脚,既然政事我管不了,打仗也插不上手,难道让我在后宫寻点乐也不行吗?”
“寻乐为何要找珈珞那样的女人?”静宁同样为他的执迷不悟而恼怒,可是她的话却让元修转怒为喜。
“你有所不知,那女人美丽、香艳,又善解人意,她知道男人要什么,可以解人烦恼……”他双颊肌肉因骤然而至的兴奋感而抽动,可忽然意识到听者是自己的妹妹时,有点困窘,红著脸起身往外走。“行了,朕得回去了。”
“皇兄怎么认识她的?”静宁跟在他身后。
“昨日傍晚在御花园无意碰上。”元修随口说著,匆匆上了车辇离去。
“无意?”静宁冷笑,那个女人绝对不是无意。
注一:“澡豆”是魏晋南北朝时,富贵人家用的一种以猪苓、豆粉和香料混合调制,并自然风干的沐浴皂。
第六章
八月,元修的几个心腹,如杨宽等先后来到长安,但他器重的独孤如愿和王思政仍跟随宇文泰打仗,让他的心略有所失。
不久后,高欢率大军攻克潼关,进逼华阴,直接威胁到关中的安危。
面对这样的危机,元修仍旧沉溺于酒色,将心中的恐惧和对未来的不确定感全都寄托在女人和狂欢之中。
珈珞已被收入宫中做了有实无名的嫔妃,而静宁此刻不再关注皇兄的私生活,她每天都担忧著战场上的宇文泰。
九月末,当宇文泰重新夺回潼关的捷报传回长安,朝廷上下大为欢欣鼓舞。元修在众臣的奏请下,趁兴颁旨,历数高欢罪状,诏告天下北魏皇廷迁都长安,并加授宇文泰大宰相、雍州剌史,兼尚书令等职。
危机缓解,战场东移,长安呈现歌舞升平的景象。龙心大安的元修常在风和日丽之时,携美人同辇出行游山玩水。
珈珞和明月是他最宠爱的女人,但她俩都不是按宫廷礼法明文册选的嫔妃,明月与皇上还是血亲,因此他们的放纵行为在朝廷内外皆引起诸多非议,可是无人敢直言规谏,就算是静宁对皇兄、堂姊除了忧虑外,也无力劝阻。
深夜,沉睡的静宁被轻微的打火石声音惊醒,她睡得并不好,梦中的影像因为突然醒来而中断,只留下淡淡的忧伤,那不是一个好梦。
张开眼看到灯台上闪动的火叶和灯前巨大的黑影,她本能的问:“谁?”
可是她并未听到自己的声音,只看到那个身影走近,像大山一般倾倒在她身上将她紧紧抱住,毛茸茸的嘴毫不迟疑地贴在她的嘴上。
惊恐之下,她扭动身子反抗,双脚乱蹬想将他踢下床去。可当熟悉的亲吻持续深入时,她发出惊喜交加的呻吟,放弃反抗,伸出手将他死死抱住。
“黑泰,真是你回来了!”当他抬起头来看她时,她捧起他的脸,一边说一边急躁地拉下他,亲吻他满是胡须的脸和嘴。
“是的,我回来了。”他回应著她急切的吻,凝视著她的眼睛似墨一般乌黑,似火焰一般灼热,他的目光严肃,在如此充满快乐的时刻也没带一丝微笑,仿佛正因某事的困扰而紧绷,可是静宁没有注意到这点,她实在太高兴了。
在她的热情攻势下,他终于抛开了一切,用力抱住她,狂热地吻她。当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时,他忽然翻身下床。
“不要离开我!”她大叫著坐起来。
他赶紧安抚她。“我不会离开,只是要除掉这身讨厌的衣服。”
静宁放了心,痴迷地看著他在灯光下渐渐赤裸的身体。自新婚夜后,这是他们第一次重聚,她几乎已经记不起他有多么壮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