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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萨朗跨下长阶,走到她面前,对于被猜透的心思,他不证实亦不否认,只端详着花余红略嫌苍白的脸色,静道:“我把你体内的相思迷毒解掉吧。”

  花余红先是一怔,继而抿唇又笑,摇摇螓首。

  “不用的,我不想解掉它。既是我心爱之人用再亲匿不过的方式种在我体内,那就留着吧,这样挺好的,我并不想解啊!”

  这会子换雷萨朗怔住了。

  他深深瞅着她,似乎有些明白。想到他心口上的那个女人,那女人也同样用了某种再亲匿不过的方式,往他体内刻划。

  他其实也中了迷毒,无形的毒,当真是又气又恼,不甘心到了极点,却还是割舍不下,因一颗心早就被人掌控,往哪里躲都是徒然。

  “解药我会取来给你,受不住就服用了,别硬撑。”他道。

  花余红仍是笑,似乎解不解体内迷毒也不是多要紧的事,却问:“大姐夫最后仍要离开,不留下来吗?”问得有些儿一语双关。

  雷萨朗无迟疑地道:“我仍是要走。最后定要把你大姐一并带走。”不管她跟或不跟。

  花余红闻言眨眨美眸,柳眉儿飞挑,听出他话中的力道,不禁笑浓了。

  他再次举步,正欲跃上昨夜驾船来此的轻舟,身后的人突然又唤住他。

  “大姐夫——”

  他侧首。

  “你要小心呀!”

  “小心什么?”蹙眉。

  “小心别把大姐惹得太过分喽!真让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话,依大姐的脾性,定是豁出去了,非得与对方拚个你死我活不可,届时怕要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来。所以,大姐夫自个儿还是好自为之了,见好就收,别拖太久。我恭祝大姐夫,嗯……一切顺利,手到擒来吧!”

  雷萨朗五官一绷,锐目细眯,有种不太妙的恶感隐隐在左胸生漪……

  第十章 长愿相随更何求

  命运起起伏伏,世事万难预料。

  前阵子“飞霞楼”尚诸事不顺,要什么没什么,不想要的,它偏偏一直来,弄得楼主大人脾气忒大不说,连七十二姝都肝火过旺,楼中准备的清肝解毒养生汤日日供不应求,煮过一壶又一壶。

  忽然间,才短短不到十日,所有麻烦事已消散大半,来得莫名其妙,去得也好教人摸不着头绪。

  原先因“佛公子”的事儿,“江南玉家”明里暗里对“飞霞楼”多有为难,但八成见自家公子爷已安然返回,玉家那边也就暂时收手了,没再连连阻挠“飞霞楼”外其他几桩生意,但两边人马零星的冲突仍时有耳闻,不过大致状况已然稳下。

  再来是日前那批据闻被某位富商用重金买走的香料药材。

  就在五日前,竟然有好几匹骆驼和骡马把货全数拉到“飞霞楼”来,领头的人说道,货并未被买走,仅是路上稍有耽搁,被连人带货全扣在土匪窝里,后来土匪头子天良未泯,决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众人才得以全身而退。

  ……最好是这样!

  楼主大人一听,俏脸冷凝,要笑不笑,没多问什么,只让人把货卸下,欲同对方结算时,领头的人忙道不必,说货物延迟好些天,害“飞霞楼”损失不小,不敢再取半分钱。道完,随即领着底下的大小汉子和骆驼、骡马,一行人旋风般撤得真快。

  然后,日子平顺度过两天,淀山首富孟老爷子与孟夫人恰巧来“飞霞楼”附近的大酒楼赴宴,回程时顺道上“飞霞楼”拜访,在花厅与楼主大人闲聊了半个时辰才离去。

  孟老爷贤伉俪前脚刚走,“飞霞楼”内立即对外发出一份告示,张贴在楼前最显眼之处,亦用了某种无法详细尽述的“不可告人之法”,取得地方官府的默许,并在短短三个时辰内连发好几张大告示,张贴在各个大小城门口,连几处热闹的酒楼客栈门前也都贴上。

  尔后不到两日,告示上的消息如野火燎原般传开,不仅被寻常百姓当作茶余饭后的首选话题,连黑白两道也闹腾起来。

  此告示内容极其简单,清楚写着——

  敬告

  “飞霞楼”楼主诚征“男宠”数名。

  凡为男性,家中无妻小。

  身强体健,耐力持久,年岁十五至五十之间。

  仁人君子可,贩夫走卒亦行。

  英雄侠少好,强盗宵小亦行。

  风流公子佳,山野莽夫亦行。

  家世清白可,家世混浊也无妨。

  “飞霞楼”包吃、包喝、包住,每月酬银二十两。

  无诚勿试。

  随即从昨日起,“飞霞楼”门外开始出现大排长龙的景象,来应征“男宠”的人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至,先得经过三十六位玉天仙的考核,再过二十四名银筝女那一关,还得让十二金钗客好好面试一番,再三筛选,最后才见得了楼主玉面呢!

  当然,最后决定权绝对是握在楼主大人手里。

  至于那位在楼主面前还说得上话的霜姨,则被请回“浪萍水榭”小住,顺道照看仍中毒未解的花家小妹。

  因此,楼主大人再如何无法无天,也没谁管得了啦!

  “噢,等等,先让我歇歇,连续瞧了这么多壮硕又有好脸皮的汉子,人家头晕哪……”兴奋得头发晕呀!一名金钗脚步微颠地奔进楼主香闺,楼下人太多太杂,她口干舌燥直想坐下来灌几口茶,见另一名同样上楼暂时歇息的金钗姐妹啜着香茗,玉手毫不客气朝对方一抓,凑唇喝了人家杯里的茶。

  “壮汉有啥好?我替楼主选了好几位书生公子呢!有才气又文质彬彬,脾气好得不得了,也方便给楼主支使,高兴怎么玩就怎么玩,肯定乖乖配合,呵呵呵~~”越想越兴奋啊!

  “那奴家……嗯……奴家不管、不管啦!奴家心也痒啊!”奴家金钗撩开几条垂纱,一把搂住正斜倚着坐榻、闲适喝茶的花夺美,胡乱蹭着。“反正楼主此举是‘项庄舞剑、志在沛公’,咱们都费劲儿把关、选出好些个‘珍品’了,待楼主把‘沛公’擒获后,楼主有‘沛公’的‘剑’可以使,‘项庄’这几把‘剑’自然用不着,就全赏给奴家吧?”

  在香闺小歇的众金钗客才要开口轰这位奴家姐妹,花夺美已笑道:“你一个人使那么多把‘剑’,不怕被戳昏?”

  “戳昏也甘愿!”好有志气地喊!

  闻言,金钗客们随即唇枪舌剑起来,香闺里乱轰轰,花夺美也由着她们吵闹,静笑不语了。

  突然间,吵乱的声音一个接连一个安静下来,金钗们个个竖起耳朵、瞪大眼儿,似乎捕捉到全然不同女儿家轻柔的沉重脚步声,正一步步、饱含火气般震踏上楼,震得连整层栗木地板都隐隐起了颤动。

  好家伙!

  砰!砰!

  香闺两扇虚掩的门被一双巨掌轰地推开,门开了不打紧,而是两面镂花雕刻的门板分往两旁飞出,整个掉落下来,一只套着羊皮靴子的大足忿然跨进。

  雷萨朗疾如风,狂刮而过,如入无人之境般闯进。

  这一次,他不需偷偷跃上天台,亦没打算趁黑再摸进,他直接从楼下大门闯将进来。

  “飞霞楼”内的女子没谁花心思阻挡他,倒是那排等着被选上“男宠”的男人,见他破坏规矩直往楼上冲,纷纷叫骂不已,但又见他身形高大得不像话、表情恶狠狠的,准备要大干一架、好不要命的模样,也就摸摸鼻子又缩回去排队,没谁敢与他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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