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算塔罗牌好不好?”她兴致勃勃的提出建议。
“有什么好算的?我的人生大致就是这样,我很满意了。”他说。
林凌闻言,忽然安静了下来。
她帮人家算塔罗牌也有三年多的时间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从没听过有人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满意过。
可这个继仲甫却掷地有声的宣称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满意,他看来不像装模作样,这也就是他让她感到新奇的地方;这人确实很另类,也很……难理解。
“车就在前面路口,我载你回去吧。”他说。
她沉默。
继仲甫转头望着她。“怎么了?”
“吃太撑。”她一脸难过地说。
“嗯,这样啊。”他不禁感到好笑。抬头看见前面有个夜市,他提议,“那我们去前面逛逛,消耗一些卡路里?”
“好啊。”反正回去也只有她一个人。
他们一前一后慢慢走着。
继仲甫在想,还真没听过有哪个女生会吃东西吃到太撑,真服了这只麻雀。他张望着各式各样的摊位,寻找什么东西可以消除这傻气姑娘的胀气。
林凌则是张大眼睛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不远处有一摊没人光顾的摊位,看来怪可怜的。
在将越过那摊位时,她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这什么呀?戒指哦?”她拿起一个黑色无奇的戒指仔细看着。
“小姐戴戴看,这戒指会随着手的温度变色哦。”老板热切说明。
“嘿,真的耶,变绿了,ㄟㄟ还在变,哈,变蓝了!唉呦,好好玩哦!”林凌叫了起来。
“你看!你看!”她把手举起来凑到继仲甫面前献宝。
看她开心的,多像个孩子,那灿烂的笑容照亮了整张脸,她欢欣的情绪感染了他。
他低头看着她手上廉价的戒指微笑。“快,趁还没什么人来买,把最漂亮的先挑走。”
她又拣选了两个,他凑过去看,看到一个戒指上镶着两圆圈圈图案的戒指,拿起来递给林凌。“这个很适合你。”
林凌挑眉。“喔,真的吗?”她一边问,一边把三只戒指拿给老板装袋。
老板还没开口,继仲甫已经把一千元拿给老板。“够吗?”
老板笑盈盈接过钱。“够啦、够啦,还有得找啦,我们的戒指最物美价廉了。谢谢,再来喔。”
“你干吗?我自己付就好,你是在抢什么?”林凌不以为然的质问他。
看她噘着嘴,一脸很不开心的模样,继仲甫那种想笑出来的冲动又涌现。
“别那么小家子气啊,我只是在努力弥补你受创的心灵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取笑道。
“可是……”她望了他一眼,把即将说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她原本想说有些东西在男女之间有着特殊意义,是不能乱送的,比如戒指;可是如果他心里压根就没那意思,那她这么一说开,不就徒增两人间的尴尬?
算了,她就当那只是玩具,不是戒指不就得了。
这么一想,她就开开心心的把三个戒指全戴在手上,仰头望着他。“那就谢谢你咯,我们回去吧。”
“肚子不胀了?”
“说也奇怪,不胀了。可见花钱不仅可以促进社会经济繁荣,也可以促进个人的新陈代谢,真是太神奇了。”连不是花自己的钱都可以有这种效果,杰克,这真是太神奇了。
“喔,那就好,上车吧。”他还在笑。
嗯,她耍宝的样子还不失可爱。
原本两人没上车前还聊得很愉快,可是上车后,突然没了声音。继仲甫专心开着车,林凌把玩着手指上三只不同颜色的戒指。
他享受着开着好车驰骋在笔直公路上的快意和宁静。
可两人这样沉默,车子奔驰在道路上又听不到什么声音,这让林凌觉得窘迫。
她转头看著他线条立体的侧脸。
他的表情看来很惬意,好像一点都不介意这种让她想尖叫的安静。
“呃,你搬到可以居来也有些日子了,还习惯吧?”她问。
原本她只是想打破那种让人窒息的沉默,才想出这么一句超生涩的句子,可她太急著把话说完,便搞的像某种掩饰,掩饰她惊扰了他沉浸在个人世界的唐突。
可她不自然的表情和语调却完全泄漏了她心里的无措与慌乱。
没有人会这样开始闲聊。
继仲甫很快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她那句可笑的寒暄,他没有接腔。
他想知道她是哪里不对劲。
“陪我说话或听音乐好不好?不要一点声音都没有,好闷。这种近乎死寂的安静真让人喘不过气来。”她缩在座位上垂着头小声请求,看来像个无助的小孩。
他一向不喜欢没有意义的闲聊,尤其不喜欢和女人聊天,他向来对‘安静’有种近乎苛求的坚持。
可他听到自己说——
“你发现没有?你刚买的戒指在黑暗中会发出荧光。”好可怕!他是怎么榨出这句百分之百的废话来的?
“对耶。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这个戒指上的两个圈圈很适合我。”林凌很自然的把话接下去。
“你的名字不是两个零?”他很清醒,他确实是在和一个女人在进行毫无意义的闲聊。
“是啊,多悲哀。一生带着两个零,从零开始,结束还是零,注定一辈子一事无成,毫无所获。”她望着发着绿光的圈圈,神情有些黯然。
她那句里那种沉重的自愿自弃和那张青春的脸庞是多么不衬!他故意冷哼一声。
“你真没知识。零表示圆,两个圆就是圆圆满满,这是你家人帮你取名字时给的最大祝福,哪有什么悲哀,真是。”
她无言的望着他笑了起来。
谢谢。她在心里这么对他说。
他真有本事,把她骂的心里好感动。
啊,圆圆满满是吗?
原来她并不是一生出来就该没爹疼没娘爱的,她的名字也曾让某人费过心思,默默表达过祝福的。
不知他是不是瞎掰的,不过看他那种认真的表情,让她好想好想相信他。
车子不知何时已开到她家门口停下。
“我到了。”她说,准备下车。
“等等。”他唤住她。
“嗯?”
“谢谢你陪我吃消夜。不过,整晚我们都没提及你昨晚的‘演出’酬劳,你说个数目和帐号,我明天帮你汇进去。”
她淡淡笑着,想了片刻才说:“我接受过很多人的帮助,好不容易有人找我帮忙,而且还是个检察官,这种经验让我觉得自己挺厉害顶神气的,所以,钱的事就别提了,不然就只是一场交易,没什么价值了不是?”
说完,她下车,对他摆摆手。
他望着她叹了口气,嘴角一勾。“好吧,以后如果你有事需要我帮忙,就通知一声。”
嗯,这主意不错。
她张大眼睛,眼里闪着淘气。“就这样?”
“什么叫就这样?”他问。
“其实你可以再慷慨点。”
“比如说?”
“比如说,不限次数啊。”说完,睐他一眼,进屋去了。
他皱眉,随即摇摇头,像是要抖落她刚刚那俏中带媚的眼神留在心中的印象,重新发动车子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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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
继仲甫边盥洗边盘算着要怎样重新调查胖子高嘉栋那件自杀案子。二十分钟后,他把车开出院子,按下大门的遥控,见信箱外挂了一包东西。
他一脸狐疑的取下那包摸起来温热的东西,拿出纸袋里附的便条纸,上面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