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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页

 

  双手将绘本抱得更紧了。

  “再见。”

  “再见。”

  ΩΩΩΩΩ

  他以为自己可以逐渐忘了她。

  那日,亲手将绘本交给她做为离别礼物,然后,轻声道再见。

  两人心底都明白,这声“再见”也许是永不再见。

  她不想再见他,而已经有了未婚妻的他,不宜再见她。

  相见,争如不见。

  细雨在无尽的夜里纷飞,湿湿浸透他一身。发,湿了;脸,湿了;衬衫和长裤,湿了;而凌乱不定的心,更早已湿透。

  他仰起脸,迷惘的眸望向公寓顶楼紧闭的窗扉。晕黄的灯光,柔柔自薄纱帘后流泄,偶尔映着一个朦胧倩影。

  是她,他知道。他知道那样孤僻的她必然独居,所以那倩影除了她,不会是别人。

  也唯有她的倩影,才能勾动他神魂百转。

  唯有她,能让他这样宛如青少年般不顾一切地在楼下守候,这样痴狂着魔地仰望窗上的流影。

  唯有她。

  他真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碰上她他所有的理智似乎全丧失了?他该是爱着风铃的,不是吗?从小,他一直以保护风铃为己任的不是吗?为什么一见了她,多年蕴积的情潮便决了堤,不顾一切地朝她奔流?

  该怎么办?所有人都劝告他远离她,甚至连她本人也如是警告他,而他的理智固然呼吁自己把持,可他的心──

  他的心呵!

  ΩΩΩΩΩ

  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再想起他。

  她以为毅然离开医院,切断两人的联系后,她与他便毫无瓜葛。

  可偏偏他要送她这么一本绘本,送她她其实早买来珍藏、爱不释手的绘本。

  地下铁──一个盲眼的女孩,日日夜夜穿过城市的地铁,如此疏离的城市,如此寂寞的地铁,如此纤细的身影。

  我在危机四伏的城市里,随时准备挥手告别。

  但世界的惊奇与美丽,仍让我依恋不舍。

  我日夜祈求,一场完美的演出,一个奇迹的到来──

  她在祈祷,祈求一个奇迹,一个不再寂寞的奇迹。

  我觉得她像你。

  她像她吗?像一个瞎了眼、永远看不清这个世界的孩子,可却又能在丑陋无情的世界中感到一丝丝美好的温暖。

  她,像她吗?

  雨愈下愈大了,雨滴固执地敲着玻璃窗,仿佛坚持对昏昏欲睡的听众演奏最后一曲的鼓手。

  热情、昂扬,却也淡淡绝望的雨声。

  天使在地下铁入口跟我说再见的那一年,我渐渐看不见了。

  她侧耳听着,鼻尖蓦地微微刺痛,眨了眨眼,掀起纱帘,前额抵上沁凉的水雾玻璃。

  在这个城市里,我不断地迷路。

  不断地坐错车,并一再地下错车。

  雨的痴,雨的痛,雨的冰冷,透过她鼻尖直抵柔软的胸膛。

  车站中的人群总是这么来去匆匆,有人会在地下铁的出口等你吗?

  心跳得有些急,呼吸不顺。

  她深深呼吸,深深吐息,一圈圈烟雾随着她的动作在窗扉散开,原就朦胧的窗更加迷濛。

  她茫茫看着。

  在这么孤寂沧凉的城市,有人等着她吗?

  忽地,心口仿佛遭一股电流穿透,某种冲动让她伸出手,擦拭眼前一片白雾──

  她看见他了,站在楼下,痴痴仰望着她的他。

  他,在等她吗?

  好痛──指尖倏地戳入掌心,激起眸中两汪水烟。她握紧双拳,拚命深呼吸,拚命抑制忽然疾速奔腾的心跳,拚命喝令自己冷静。

  冷静。她告诉自己。

  冷静。放下纱帘,她要自己转身离开。

  冷静。斟了一杯水,她缓缓饮下。

  冷静。环视一尘不染的客厅,她仍决定再擦一次地。

  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心韵像鼓声,在她胸膛里率性擂击,和着窗外的雨声,逐渐放纵、逐渐狂野。

  “啊──”她放声抒喊,忽地伸手拉开大门,不顾一切地奔下楼,奔入沧濛幽邃的雨幕。

  颤抖的身躯,在他僵直的身躯前落定,扬起遭雨打湿的眼睫,她试图在一片朦胧暧昧中认清他的眼神。

  她看见了,找到了她所想要的热烈与激昂。

  “天蓝。”他低低地唤了一声,那么沙哑、那么无所适从的嗓音,他看着她,像看着一个高不可攀的女神,又像看着一个烟视媚行的女妖。

  夜雨放肆地浇着两人,从头到脚,却浇不熄那熊熊燃起的情火炽苗。

  火,愈烧愈旺,终于,在两人还来不及捉回神智前,两具躯体已经紧紧地、紧紧地相贴,完全地、完全地密合。

  他低吼一声,迫不及待地攫住她苍白的唇,她嘤咛一声,婉转妩媚地迎合,柔软的乳峰轻轻压向他,挑惹他更加情动,狂暴的吻,几乎想将她整个人吮入体内。

  激情的、热烈的、绝望的。

  雨,愈下愈大了──

  ΩΩΩΩΩ

  “去洗澡,天蓝。”他在她耳畔呢喃,一面低语,一面轻轻咬啮她小巧的耳垂。

  一路热烈亲吻爱抚的两人,回到屋里,更加无止无尽地纠缠。

  许久,他才又重新收束理智,“去洗澡。”

  “不……”碎吻烫上他鼻尖。

  他呼吸一停,“去洗,换下湿衣服,否则你会着凉。”

  “可是……”细哑的嗓音淡淡消逸。

  毋需明说,他明白她舍不得离开他,但他又何尝舍得?

  情欲的滋味如此销魂,亲吻她的感觉如此美好,他又怎舍得放开她,怎舍得停下双手对她热切的爱抚?

  可他必须。她的身体太弱,禁不起在淋了雨后还承受他龙卷风般的狂放激情。

  他必须放开她,除非他想害她心脏病发──

  一念及此,他倏地狠狠咬唇,猛然推开她,直把她推离好几步。

  她身子一晃,墨睫微颤,轻扬眼睑,微微受伤的眸在认清他下唇咬出的牙印后,蓦地迷濛。

  他为了克制自己的情欲,连嘴唇都差点咬破了。

  要有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有些想哭。

  “那么,你也去洗。”

  “什么?”他误会了她的意思,俊眸圆睁,双颊漫开绯红。

  是惊愕,也是情欲。

  她禁不住羞涩,“不是的,有……两间浴室,一人一间。”

  啊,原来如此。

  弄清她并不是建议两人洗鸳鸯浴后,温亦凡松了一口气,却也浓浓失望。

  认出他的失望,雪颊亦渲染一片红,水眸更加氤氲。一种妩媚勾魂的氤氲。

  挂念着这样的氤氲,温亦凡几乎是魂不守舍地走进浴室,脱下湿透的衣服,打开莲蓬头,让奔腾水流激刷全身。

  滚烫的水温暖了他被大雨打得湿冷的身子,却冷却不了体内的炽烈火苗。他一咬牙,索性打开冷水。

  一热一冷,两极的水温刺激着他的体肤,他仰头,闭眼,恣意放纵水流洗去一身激情。

  时间,在挣扎与痛楚中静静流逝。终于,当他感觉再度捉回理智时,他穿上程天蓝借给他的白色浴袍,踏出浴室。

  浴袍对他而言有些窄小,可勉强能穿上身,他束紧腰带,眼见大腿还露出一小半,不觉好笑。

  客厅的灯温暖地亮着,玻璃桌上摆了一杯热咖啡,香气浓醇。

  而她,穿着棉质白衬衫、浅蓝色休闲长裤的纤瘦身子亭亭站在角落,倚着落地玻璃窗,捧着一杯咖啡,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弯弯把手,垂落螓首,像正深思着什么。

  “天蓝?”他试着唤了一声。

  她似乎一震,好一会儿,才缓缓扬起容颜。

  方才那个激动地冲入雨中与他热情相拥的女人不见了,此刻回迎他的脸,冷漠淡然,正是她一贯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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