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董湘爱吓了一跳,直觉推开他,容颜恼怒一偏,“你为什么没穿上衣?”她指控。
“啊。”看着她仿佛躲避瘟疫的防备模样,他嘴角苦笑更深,“我的衬衫不小心被宝宝尿湿了,所以我把它脱下来洗了。”
她眨眨眼,仿佛有些为这样的理由感到好笑,可只一会儿,容颜便又一凛,“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不穿上衣出现在我朋友面前,人家会怎么想?”
“抱歉。”他粗声道,“刚刚送你回来的,是同事吗?”
她没有回答。
“你们……交情很好吗?”他知道自己不该问,可偏偏忍不住。
果然,她转过一双烟蒙蒙的水眸,“关你什么事?谁送我回来,谁跟我在一起,我高兴跟谁约会,都不关你的事!”
是,是不关他的事。现在的他,没资格管。
虽然知道自己没资格,还是抑不住胸口那股浓浓的酸意。他闭了闭眸,深吸一口气。
“你现在经常跟男人约会吗?”
“是又怎样?”
他咬牙,“因为要跟男人约会才把孩子托给我照顾吗?”
“不行吗?”
“你——”该死的!他嫉妒,虽然明白自己这样只会惹她更不高兴,但他还是嫉妒!
他嫉妒她跟男人约会,嫉妒她整晚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还放纵自己喝那么多酒。
她难道不晓得吗?一个居心叵测的男人是很可能趁她酒醉占她便宜的。
“答应我以后别这样喝酒了。”他忽地握住她的手臂,眼眸发红。
“我高兴喝酒,你管得着吗?”她蹙眉。
“太危险了!”他粗声喊,“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很可能惹来男人非礼吗?”
“如果你是怕我被人白白吃了,尽管放心。”嫣红的唇角扬起讽刺,“我不是以前那个董湘爱了,不会再那么笨笨傻傻地被一个男人迷得晕头转向。”
“湘湘——”他又气又急,又是心痛。
“你少管我的事!”她用力甩开他的手,脑子却蓦地一眩,跟着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喉头,“唔——”白着脸捣住唇,她慌乱地想抑止突如其来的呕吐感。
他察觉了她的异样,“怎么了?湘湘。”
她摇摇头,刚想举步冲往浴室,转瞬却已将秽物吐得他满怀。
黏湿的物体沾染他的胸膛,当场毁了白色棉背心。徐浪远一怔,来不及为自己今晚的祸不单行哀悼,便急急撑住董湘爱摇摇晃晃的身子。
“湘湘,你很难受吗?还好吧?”
“抱……歉——”眼见自己吐得他一身肮脏污秽,她满是歉意,鼻尖一紧,一阵臭气熏来,又不禁尴尬难安,直觉地展袖意欲擦拭嘴角。
“别。”他却温柔地止住她,拉下她的手臂,“我帮你擦。”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扶她坐上沙发,接着转身进浴室。
不一会儿,他捧着一盆水及一条温热的毛巾回转客厅,跪在她面前,轻轻拿毛巾为她拭净唇畔残余的秽物,然后将一个半满的水杯递给她。
“来,漱一下口。”他柔声道。
她默默接过,垂下睫,回避两块定定持住她的温润黑玉。
他为什么这样看她?为什么对她这么温柔?她……无福消受啊。
将杯子递还给他,她问:“宝宝呢?”
“睡了。”
“嗯。”她点点头,放松上半身靠向沙发椅背,“今天谢谢你,你可以走了。”冷淡地以他方才驱逐男人的台词驱逐他。
徐浪远心一扯,望向她垂落的眼睑,显然不想理会他的嫣红容颜。他涩涩苦笑,“我泡杯牛奶给你。”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他迳自转进厨房,替她泡了一杯热牛奶。
“来,喝一点。”他将温热的马克杯递给她。
她蹙层接过,睨向他的眸冷淡,“你还不走?难不成要我送你?”
“我这样子不方便。”他委婉地说。
她瞥了一眼他裸露的胸膛,脸颊一烫,语气却更凌厉,“有什么下方便的?你的名牌西装外套不是好好地挂在墙上吗?穿上它够可以见人了。”
对她有意的讽刺,他只能暗暗叹息,“等你喝完我就走。”语气仍是和煦。
她咬一下唇,没再说什么,捧起热牛奶,缓缓啜饮,脸颊在热气蒸腾下,似乎有愈来愈红的趋势。
徐浪远深深凝望她,当她这样静静喝着他为她冲泡的牛奶时,不知怎地,他的心有些骚动不安。
她仿佛也察觉了,凝眉瞪他一眼,“干嘛?”她问,口气不善,也有些困倦。
她真的累了,今晚在婚宴上,她玩得太High、太放纵,为了浇熄心口奇特的火苗,她一口又一口地喝酒,却只是一点一点燃烧自己的身躯与理智。
她现在只觉得头好晕,好晕……他为什么还不走呢?为什么不肯让她好好睡上一觉?
她禁不住呻吟,放下马克杯,双手抚上发烫的脸颊。
他幽幽看着她毫不自觉的动作,眸光愈来愈柔,终于,轻轻叹息,“湘湘,你知道吗?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渴望这样的生活。”
“什么生活?”她掩落眼睫。
他温柔地望她,语音微微沙哑,“记得我以前告诉过你,我不相信爱情,也没有因爱结婚的打算。我只想要自由,只想凭自己高兴活着,我不要回到家还面对所谓的妻子,跟她过那种地老天荒的平淡生活——我觉得很无聊,我不喜欢无聊。”
“是吗?”她淡淡地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她闭着眸,他甚至无法从她眼中分辨出她心中的想法。
无奈攀上他眼角眉梢,“事情就是这样,当你失去了,你才知道原来你想要的就是这些。可你已经错过了,所以只能不停地后悔。”
“……嗯。”
“现在想想,当初我之所以误会你,其实有一点寻求解脱的心态。”
“解脱?”
“因为那时候的我很怕自己被束缚,我不想要这种会绑住人的爱情,更不想要婚姻。你记得我突然不告而别那一次吗?其实那时候的我正是在害怕,我发现自己的情感忽然不受自己控制了,发现你竟然那么轻易地影响了我,一点一滴渗入我的生活、我的世界。我忍不住要惶恐、害怕,像个懦夫一样逃走——”他顿了顿,神情自嘲且萧索,“后来,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再次回到你家,却发现了你跟殷贤禹那一幕……我简直是迫不及待去相信你们之间有什么,迫不及待抓住这个能够远离你的借口!我以为你跟我以前的那些女朋友一样,要的只是男人的财富与地位,我很生气。我……其实你究竟是怎么样的女人,我怎会不知道呢?可那时候的我,选择自欺欺人。”他停顿下来,等待她的反应。
可她动也不动,于是他脸色发白了,“对不起,我真的很自私。”
“……别说了,都过去了。”
幽哑的嗓音自她唇间吐逸,他听了,胸膛一震,瞳眸不禁燃起某种激越火苗,“湘湘,难道我们真的不能再重来吗?我知道自己很可恶,我知道你很恨我,可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没有回答,他只能从她忽然细碎的呼吸察觉她并非无动于衷。
他屏息等着。
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轻细的嗓音才缓缓扬起。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跟我说过什么吗?”
“……什么?”
“你说我看起来很想谈一次轰轰烈烈的恋爱。”她哑声说,羽睫一直紧紧掩落,“我谈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