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后,殷贤禹取回温度计,就着灯光细看。
三十七度半。还好,只是微微发烧。
“我……没事吧?”她喃喃道。
“还好。不过还是吃点药比较好,你等一下。”他站起身,再度翻箱倒柜找药,终于在抽屉里找到几颗感冒药。
倒了杯温水,他捧起她的头,“来,吃药。”
“嗯--”她点点头,喝了一大杯温水后,感觉颓靡不振的精神稍稍好些了,可一阵锐利的刺痛却迅速袭上心头。
“禹哥……浪远不理我了。”
“为什么?”他语气温煦,像水滋润她干涸的胸膛。
“他生气了。”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像溺水的人攀住浮木,“他以为我瞧不起他--”
“他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我……希望他回家,因为我不想他当酒保--”她抽泣,“我只是……是为他好啊,他为什么不懂?”
“好了,别哭。”他拍抚她的背脊安慰她,“别哭了。”
“禹哥,我……我好爱他,他为什么……不懂我?”
“有时候,爱一个人并不表示你懂他的。”殷贤禹意味深长。
“对啊,其实我也……也不懂他。”她哽着嗓音,“他什么也不告诉我,我连……连他家原来很有钱也不知道……他什么也不告诉我。”
“也许他有什么苦衷吧?”殷贤禹温声安抚她,虽然他心里其实想痛揍徐浪远一顿。
“什么苦衷?他可以告诉我啊。”她仰起蒙胧泪眼,口齿不清地嚷着,“你说是不是?禹哥。”
“好了,小爱。”他以拇指为她拭去泪痕,“放心吧,我替你去找他问问看。”
“你找不到他的。”她悲伤地摇头,“他故意躲我,谁也找不到--”
“我会找到的,小爱,相信我。”温柔的眸光坚定。
她闭眸,在他的保证下忽然安心了,却也哭得更激动,湿润的脸颊紧紧贴住他的胸膛。
他轻轻拍抚着她,像父亲宠他的女儿一样疼着她。
此刻,缭绕在两人周围的空气是温馨的,依恋的,令人动容的。
而宛如一阵狂风般卷入屋里的徐浪远撞见的正是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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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一幕。
这算什么?这甜蜜又感人的一幕算什么?
他的女友--那个号称深深爱着他的女人竟然紧紧地贴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双颊甚至泛起毫无廉耻的红晕。
徐浪远瞪着那红晕。
怎么?她这么激动吗?在殷贤禹的怀中让她觉得如此幸福?如此情动?
他以为那氤氲的眸,迷离的眼神,激情的红霞是专属于他的,原来躺在另一个男人怀里的她同样如此妖媚,如此蚀魂!
她美得像一朵盛开的蔷薇,却不是为他展露风华,今夜,她魅惑的对象是另一个男人。
是殷贤禹!
没想到当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赶回来与她言归于好,欢迎他的竟是这样精采的画面。
很好,非常好!
“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朋友。”恨到极点,他的眸开始结冻,射向她的眼光冰寒。
她全身发颤,退出了殷贤禹的胸膛,双手伸向他,“不……不是的,浪远,你误会了--”她神色惊慌,像只不知所措的小白兔。
不,该说是没料到自己会被当场逮着的荡妇吧?
他冷冷一笑,“我当然误会了。当初是我太过自以为是,才把你的放荡当成迷恋。”
“不,不是的……”
“把像我这样的浪子玩弄在掌心,想必特别让你得意吧?”怪异的笑侵占了他的脸,“告诉我,这场游戏你想得到什么战利品?”
“不,你别这么说……”她容色发白。
他狠狠瞪着至今依然令他心悸的容颜。她真的很有办法,很少人能将纯洁与诱惑的味道融合得那么完美,就连他也大意失荆州--
“你得不到的。”他冷冷地、冷冷地说道,一字一句都像万年寒冰,撞击着空气的流,“我虽然浪荡不羁,却不是个傻子。”
语毕,他转身,愤然迈开步履。
殷贤禹抢在他离开前拦住他,“你误会了,徐浪远。”他试图解释。
“让开!”他怒吼。
“不让。除非你听我解释。”
他笃定的神态令他更加抓狂。情敌愈冷静,就显得他愈加笨拙不堪。苍白着脸,他一语不发,举臂用力推开殷贤禹后,宛如龙卷风般愤然离去。
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
董湘爱愣愣望着他的背影,那迅速、苍白、决绝的背影。
她抚住喉头,一直混沌晕眩的神智此刻终于明晰,恍然大悟。
他是真的不要她了,因为他恨她。
“啊--”凄厉的嗓音蓦地在屋内痛楚地回旋,她呐喊着,藉此抒发胸膛里狂躁不安的迷惘。
他误会她了,不要她了!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忽地,一阵恶心反胃的感觉冲向她的喉头,她急忙滚下床,跌跌撞撞地冲向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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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怀孕了。
当医生平静地告诉她这个消息时,董湘爱脑海一片空白。
好片刻,意识才一点一滴重新凝聚--
她怀孕了,此刻,她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一个小宝宝--属于她跟浪远的宝宝。
清浅的微笑飞上她的唇,她笑着,明眸点亮灿芒。
她有个宝宝,浪远的宝宝--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董湘爱冲出了医院,扬手招了一辆计程车后,她吩咐司机往民生东路驶去。
她现在知道浪远在哪里了,他回到了徐家,回到英华工作。
所以她一定能在英华的办公大楼找到他,因为他可是英华堂堂的副总经理啊。
她要找到他,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她知道他依然还误会她,可她相信,只要她好好跟他解释一定能解开的。
只要告诉他她只爱他一个,他一定……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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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对!”
长长的会议桌上,年轻男子拍案而起,两道浓俊的眉攒紧。
“为什么?”坐在主位的徐英瞪着当众表示异议的儿子,脸色难看。
“没错,现在不景气,可我们绝对不能放弃推行E化计画,这个案子已经谈了半年多了,没道理现在搁下。”徐浪远慷慨陈词,锐利的黑眸蕴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如果你是心疼那些已经砸下去的钱的话,大可不必,做生意本来就不应该考虑沉没成本。”
“不是沉没成本的问题,而是未来经济效益的问题。”徐浪远解释,俯身打开笔记型电脑里某个档案,“这是我请几个专家为这个计画重新做过的财务评估,大家可以来比较看看。”他说,一面拿着光笔开始指点起萤幕上经过精确计算的表格与数字。
望着他专注讲解的模样,徐英老练的眸也不觉掠过一丝深思。
他变了。自从他这个儿子答应重回英华之后,徐英便隐隐感觉到他跟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的他,行事纵然狂妄自我,却说不上霸道,提出的企画案被驳回了,满腔愤懑也藏在心底。
可现在的他,全身上下充斥着一股一意孤行的气势,他的决心太强、太冷静,那凌厉的眼神仿彿会不惜一切排开任何胆敢挡他的路的人。
这样的霸气,在冷酷的商场上当然是必须的,可若太过了,恐怕反而会树敌无数。
比起太过强悍霸道而树敌,徐英倒宁愿他跟以前那样,只是有些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