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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母亲如此感慨,怀着浓浓离愁的常乐公子不禁心生安慰,天下父母心,总是为儿女好……

  可常乐公子那位与南霸天颇为交好的父亲,竟放下手头之笔,重重一叹:「真是糟糕透顶啊!」

  「总算你也舍不得儿子了?」吴母睨着丈夫。

  「看看这个。」吴父把桌上的纸推到吴母面前。

  吴母一看,也叹:「确实糟糕透顶!」

  常乐公子起了好奇心,凑去一瞧。

  只见白纸黑字的四个字,两两并排。

  左边的是「无双」,他未婚妻的芳名。

  右边的则是他那早已被人遗忘的大名。

  常乐公子看了一阵,也没看出个端倪。

  「这又怎么了?」他忍不住问。

  「瞧瞧你的名字,跟人家排在一起,活像龟孙子似的。」吴父浩叹,彷佛当初为儿子取名的是别人。

  「现在还来得及,换个配得起人家的好名字吧!」吴母进言。

  常乐公子听得直瞪眼,虽然连名带姓地喊起来,的确有「乌龟」之嫌,可他对这个跟着自己十八年的名字多少已有了感情。

  「爹、娘,孩儿对跟了自己十八年的姓名……」正想发表一下意见,却见四道由感叹转为锐利的目光整齐划一地投了过来。

  「让人听到霸王的女婿叫乌龟,可是会大大削了南霸天的颜面!」

  吴父慷慨激昂,将为子命错名之过推得干干净净。

  虎须一捻,吴父续道:「我吴某人生平有两件得意之事,一件是二十年前得与霸王结为好友,另一件便是与霸王成为亲家二,这等削弱霸王颜面之事,我说什么也做不出来!」

  「是啊,要是我那贤媳发现丈夫有这等贱名,不知会有多失望。」吴母自然是与丈夫同一阵线。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人物,超凡入圣的耐性绝对是必需品,所以常乐公子只是温和地提醒激动的双亲他们显然忽略的事实:

  「孩儿是吴桂,不是乌龟。」

  吴父听若罔闻,径自与妻子交换意见:

  「无双、无双,多么独一无二呀!要咱们儿子配得上人家,也得换一个世间少见的好名字才成。」

  「我也这么想,你说该取什么名?」吴母唱和道。

  至此,被双亲完全忽略的常乐公子,只能挂着长年训练出的谦和微笑,以一贯的自在雍容捧起茶杯浅啜一口。

  这一口象征着无上涵养与无限容忍的参茶,却在下一刻很不雅观地从那张从未吐过脏话的嘴里喷了出来。

  「我说就改成英雄吧!」吴父信心满满地说道:「能配得上我那天下无双的美媳妇的,也只有地上少有的真英雄了!」

  「真是好名啊!好记又好听。」吴母对丈夫的想法大表赞同,同时对儿子皱眉道:「英雄,你怎么做出这么没教养的举动?」

  此时常乐公子已恢复镇定之色,以手巾擦拭嘴角之际,歉然一笑:「抱歉,听到爹给我取的新名字,孩儿一时高兴得忘了形。」

  「你也喜欢这个新名字!好,那就这样决定了!」

  吴桂回以微笑,带着淡淡地无奈。

  过了几天,迎娶的日子到了。

  说是迎娶,吴桂却是实实在在地去入赘,带着凑成吉数的六十六车「嫁妆」,沿途展示吴家富甲天下的财力。

  幸好二老没有要他进花轿……

  踏出家门时,吴桂不免捏了把冷汗。

  吴母没有在他出门时在门口泼水,倒是撒了不少眼泪。

  「你这一去,就不再是我吴家的人了,到了那边可要遵守人家的规矩,好好侍奉霸王,对妻子也要加意照拂,不可怠慢。」吴母这一迭声的交代,让吴桂一时有种错生成女儿身的错觉。

  「我们是做生意的,不比那边刀光剑影,进了人家家门要入境随俗,凡事千万小心。」吴父也握着他的手谆谆叮嘱,彷佛永无再会之日。

  这样的场面,与寻常男子娶媳的风景似乎有着不小的差距,可吴桂那超凡入圣的好耐性仍是百磨不减,适时发挥了出来。

  他回以微笑──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微笑。

  「孩儿明白。」

  于是,这列被民间人士戏称为「百年来最长送嫁队伍」的豪华车队,便在乡亲的夹道欢送中浩浩荡荡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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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财帛动人心啊!

  有这么一队装满了金银财宝的车队招摇过市,霸王府又远在大理,这趟超过百里的远行,途中少不了经过几处易于下手之地,觊觎财宝的宵小之辈自然是沿途不绝,纷纷冒了出来。

  吴父乍看下只是一个唯霸王马首是瞻,满心想把独生子送去巴结人家的无知中年,以致世人时常会忘记,这位把家境从清贫一手提升至富可敌国的中年男子,其经营手腕之高明及投资眼光之精准,绝对有资格名列青史,让百年之下的无数商贾歌颂效法。

  像这么一位政商关系俱佳的人物,其子带着大批财宝远行,不但官府自动派兵护送,一些镖局甚至自行派保镖随行保护。

  在这样紧密的戒备情况下,车队沿途所至,常会留下一群哀号痛滚的强盗。

  也许南霸天在江湖上德高望重,可吴父握有的商业实力也是不容小觑,两家联姻只能说是天作之合。

  是吴父个人对霸王的推崇太深,才会从小将「足以匹配霸王之女」这样的名目列为指导方针之一,儿子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请专人加以琢磨,务求爱子成年后成为一位让丈人满意、妻子顺心的好男人。

  据当年有幸躬逢其盛的人透露,当时南霸天酒后一时脱口感叹:「女儿才满十岁,我已经在想女婿会是什么样的人了。」

  这原只是一句为人父者的小小感慨,当时尚未以巨贾之姿名扬天下的吴父却双眼发亮地接口:

  「我那上个月出生的犬子,要是大哥不嫌弃,不如我们给两个孩子指个婚事吧!」

  清醒后的霸王以两名小辈年纪相差过大,将约定改为「若吴桂成年后无双仍未嫁,婚约方才生效。」没想到无双竟有着极为强烈的克夫命,使婚事不断延看,导致当年的酒后戏言一语成谶。

  这么一位以霸王为尊的父亲养出来的儿子,在吴父的刻意栽培下,自是不知不觉沾上许多霸王的气息。

  「唉……」刚将欢送的人群拋在脑后,吴桂便逸出一声叹息。

  声音虽轻,贴身侍从已闻声知意:「公子,请换乘马车。」

  送亲车队在出了城门之后,不常骑练的准新郎倌便浑身酸痛地下马,转乘早已备妥的舒适马车──谁教霸王不喜乘马,吴父有样学样,不让儿子习练骑术,新郎倌雄踞马上的威风样也就无法维持多久了。

  「啊!」吴桂一头钻进这辆堪比藏书阁的豪华马车,便被架上掉落的书本砸到头。

  「公子!」

  「不要紧,你忙你的吧,不用随侍了。」

  他只是习惯性地露出那个令父亲仰慕不已、十八年来早已练得得心应手的镇静微笑,然后不以为意地取书而观。

  霸王在面临难关时,脸上总会浮现令吴父仰慕不已的镇静微笑,于是吴父交代家中众夫子的第一道课题,不是教幼子习字作文,而是──「教桂儿霸王的笑,那种独一无二的,南霸天的笑!」

  古人的名言警句虽多,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信奉者,但有钱能使鬼推磨一语,绝对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拿把算盘一拨,吴父这十八年来砸在吴桂身上的教养费用,足可让一百个家庭丰衣足食十八年有余,重资培养出来的已不是一家之长所求的寻常后继,而是不折不扣的梦想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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