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绪,她坐在门口等著他们回来。不久,路口那端出现她熟悉的人和狗,他们缓缓地向她走来,有那么一瞬,她觉得他们就像正要走回家的家人一般,心中不禁有股暖意。
虽然只有这样一小段路,但他们真的正向她走来,而她也正在这头等著他们,像这样从从容容的等著家人,才是比较像样的日子吧,她想。
齐天远远走来,看见雅立清冷的眼中有了一抹温度,她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白色柱子下,背景是关著的墨绿色的门,看来有种无依感。
不知怎地,他看著竟有些不忍。也许她能力很强,可是,一个人很寂寞吧?
莎拉玩耍过后,心情大好,飞奔到她怀里舔著她的脸,让雅立先前因吃醋有点落寞的心情一扫而空。
她用力抱抱它。“要乖乖的,妈咪会尽早回来。”然后对它用力的啵了一下,站起身推门让莎拉进去。
“你去车上等我,我去洗手间,门我会关。”齐天对雅立说。
雅立不置可否,只先到他车上等著。
不久,齐天回来,把大门钥匙交给她,然后往桃园前进。
“谢谢你对莎拉这么好。”雅立系好安全带后说。
“喔,爱屋及鸟嘛,这没什么。”他笑说。
爱屋及乌?好个爱屋及鸟,她不禁澹然一笑。
有谁能比她对这句话有更深的感触?” 回想起她和杨文涛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他总是对她事事依赖,阿快曾说她根本不像杨文涛的情人,倒像是他妈,她那时候总是回说,“爱屋及乌嘛,有什么好计较的。”
直到目睹他劈腿的事实,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她一直以为的爱及所谓的感情,都是她一人在唱独角戏,难怪她总是感到那么累。
谈了五年让她感到疲乏的感情,分手后,她决心此后的日子只为自己过,虽然偶尔也会感到寂寞,但也称不上坏,更何况她一向很容易满足。
“嗨,又神游到哪儿去了?”他转头唤她。
“喔,没有啊。”雅立低头闪避他的注视,忽然发现她公事包上脱落的拉片被一个白金戒指取代,她又可以顺畅的拉开公事包上的拉链。
她认得那戒指,齐天一向戴在左小指上。她惊讶的转头望著他专注望著前方的侧脸,他的细心再次让她感动不已。
上午她的无措他一定全看到了,可他什么都没问,还若无其事的用他的尾戒修好她的公事包。
她不是看不出他的用心,只是,她真的无意再和任何男人发展出一段感情,她不愿再当任何人的保姆。
他们只能是工作上的伙伴,但那条界线却越来越模糊,这让她不安。她摸著那个尾戒,倏然收回自己的手,好像它会烫伤她那般。
“我想,我该告诉你一件事。”她说。
“嗯哼。”他听著。
“杨文涛是我前男友。”她说。
“我知道。”
“你知道?”
“在你出去见杨文涛时,我去事务所问苏阿快的。”
“……其实你可以直接问我的。”既然是过去的事了,她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直接问你,难保你不会胡思乱想,但不问,换我胡思乱想,所以问阿快是最省事的办法。如果你觉得我打探你的隐私让你不舒服,我道歉。”
“也好,既然你都知道了,我需不需要避嫌退出这个案子,由你决定。”
“避嫌?”这两个字灼烫了齐天的心房,他很难不对这两个字有反应。
“为什么你该避嫌?你也说了那家伙不过是“前”男友。”除非他会错意,难道他们之间还有所谓的旧情?
“我们的确是已经过去了。”
“据我所知,他也已经结婚了。”
“是。”她承认,但这阿快会不会把她的事讲得太多了?“所以,你们应该……应该不会搞什么旧情复燃那—套吧?”
“不会!”天呐,这种假设简直让人想尖叫。
“和他处在对立的立场让你难受?”“于私,我不愿与他有任何接触:于公。我会撇开私人恩怨,秉公处理。”她说的和他推测的一模一样。
“既是如此,避嫌岂不多余?”他给的信任,总是这么干脆,干脆得教人不由自主的打心底想把自己有的全给出去。
但一转头,他却又一脸自在的做著自己的事,好像有关权谋算计的事都与他无关,他有的只是一颗最纯粹的赤子之心。
地主林文栋的家在桃园山区,经过好一段婉蜒的山路,他们终于开进他的院子里。两人下车,看见院子里到处是奄奄一息的山茶花,门边吊著一个精美的鸟笼,一只鹦鹉无精打采的打著瞌睡。
他们两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看往屋内,发现桌上摆著一个排好的棋盘,啉桑穿著汗衫坐著,眼光炯炯的注视著他们两人走进屋里。
“林桑您好,我是华福集团的杨雅立,这位是我们齐总经理。”雅立对他颔首并递上自己的名片。
林文栋冷冷看著她手中的名片,环抱胸前的手完全没有要拿她名片的意思。
雅立不以为意的浅浅一笑,迳自将名片放在他面前的桌上。齐天微笑著在一旁坐下,他很好奇雅立究竟要如何跟这个冷漠的怪老头开口。
“杨律师已经把解约通知书送到我们公司了,我们希望林桑能再考虑考虑。”
林文栋睐了她一眼,仍旧没打算开口。
“我们知道林桑不把区区的违约金放在心上,而商业行为以利润为第一考量也无可厚非,但我相信林桑务农大半辈子。
不可能将自己的上地看作是一件单纯的商品。撇开我们原先的约定不谈,就土地后续的利用而言,相信林桑如果知道大业百货的老板买这块地是为了兴建家族墓园,心中该会有几许犹豫才是。”雅立看见他的眼神闪过一丝讶然,她大胆猜测他并不知大业百货买地的用途。
要不是他那不肖的独生子在外头搞出一堆债务,弄到地下钱庄找上门来,他根本不想卖将来要过户给儿子的那些上地。前些日子那姓杨的律师代表大业百货出高价要和华福集团竟购那块地,想到可以得到高出一成五的价金,他就答应了,但他确实不知大业百货买他的地要干嘛。
“据我所知,这座山,林桑个人便拥有三十多公顷,卖掉目前的九公顷,您还拥有二十多公顷,先不谈您生长于斯对这片上地的感情,就商业眼光长远来看,在和您比邻的上地上有个墓园,不管那墓园兴建得多么富丽堂皇,一定会降低周边土地的地价。若按照原定计划,由我们华福收购,我们经营的是游乐区,并不会破坏上地风水上的格局,除了在这片相思林的旧有小径上增加一些人工步道、在空中增加一个缆车设施之外,不会再对这块土地作出什么重大的改变。我们纯粹是观光业,不仅会带动地价上升,也会让附近的居民在不用改变多少生活方式的情况下多点商机,也许有些出外的年轻人会肯回来故乡打拼也不一定。”雅立说。
林文栋望向齐天,终于冒出一句:“这女人的话可真多。”
齐天呵呵大笑。“老伯喜欢下棋啊,不如,我们来下一盘。”
“不用了,我等朋友,他晚点会来。你们回去吧。”他冷淡的下逐客令。
“我棋艺不错啦,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就三盘定胜负,下完我们就下山。”齐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