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笨蛋文不自量力,一直想跟阿姨结婚啊。”插口的是缓缓踱来的小婕,她对恼怒瞪视她的小文扮了个鬼脸。
“结婚?”谭昱愕然,猛然扳过男孩的肩膀,“就凭你这个小鬼头?”
“不行吗?”小文为他的轻蔑跳脚。
“这——”谭昱瞪着他,“当然不行,晓晨是我的!”他不敢相信自己竟跟一个小男孩吃起醋来,但话就那么冲口而出了。
激动的宣言一出,众人反应各自不同。
“真的吗?叔叔跟阿姨要结婚啊?太好了,你们看来很配耶。”小女孩拍着手,天真地笑道。
“谭昱,你别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荆晓晨脸颊晕开红霞。
而小文的反应是抬起头,怒视荆晓晨,“因为你要跟别人结婚,所以才不来看我们吗?”
“小文,我——”荆晓晨蹲下身,试图想解释,“对不起,其实是因为……”
“算了!反正你们都是这样!”怨恨的火苗在黑眸中进开,“你们只当我们是消遗而已,高兴就来看看我们,不高兴就把我们晾在一边!说什么慈善事业?你们大人最会装假卖好了!”
激愤的一番话说得荆晓晨全身一颤,面无血色。
而小文长长瞪视她一眼后,转过身,拔腿又要跑走。
谭昱猿臂一伸,把他拎回,“你给我站好!”
“干嘛啦?”被他提着衣领宛如猴子般挂着,小文又羞又气,“你放开我啦!”
“我不放,除非你跟阿姨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
“我要你道歉!”谭昱厉声道,目光冷冽。
小文不觉打了个颤。
“算了,谭昱,错的人是我,别吓坏孩子了。”荆晓晨连忙劝说。
“你别管。”谭昱说,把小男孩拎到树的另一边,蹲下身,一对寒酷的眸冷冷圈住他,“你今年几岁了?”
“十……十二岁。”
“十二岁还像个别扭的孩子!”谭昱斥他,“我在你这年纪时,可不会这样胡闹。”
“……”
“我问你,你现在在哪里?”
“……孤儿院。”
“荆晓晨是你什么人?是妈妈吗?”
“不是。”
“是你亲戚吗?”
“不是。”
“她不是你妈妈,不是你阿姨,当然也不是你亲姊姊,她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凭什么要经常来看你?”
“我——”小文倒抽一口气,脸色忽地刷白,纤瘦的身子开始微微发颤。
“你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凭什么要求人家这么对你好?你要坚强一点……”
“够了!谭昱!”荆晓晨蓦地打断了他严厉的斥责,她蹲下身,像母鸟保护她的幼鸟一般将小文拥入怀里,“你干嘛对一个孩子这么说话?”明眸隐蕴泪光,“你怎能这么冷酷?”
“我不是冷酷,只是教他认清现实。”谭昱也白着脸,
“你的方式未免太残酷!”她气愤地瞪着他。
“晓晨……”
“你走开!离他远一点。”她含泪斥他。
他怔然,站起身,一颗心沉入谷底。
“姊姊,不要这样骂大哥哥。”小文匆地开口了,他退出荆晓晨的怀抱,仰起一张苍白的脸庞,眼中闪过某种领悟的光芒,“他说得没错。”
“小文?”
“大哥哥说得没错,我应该……学得坚强一些,不能老依赖别人。”
“小文,你——”荆晓晨惊愕地看着忽然不再闹脾气的男孩,看着他转过身,仰头直直望向谭昱。
“大哥哥,你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吗?”
“……是。”谭昱轻轻点头,神情复杂,“我一直这么想。”
“哥哥,你现在一定很坚强了。”
他没有回答,直挺挺地站着。
风飒凉,晴朗的蓝空忽然飘来一朵白云,在水泥地面上缓缓滚过一层暗影。
JJ JJ JJ “怎么样?”纪礼哲俊拔的身形忽地落定秘书面前。
“什么怎么样?”荆晓晨停下打字的动作,抬起头来。
“你跟谭昱啊。这阵子约会如何?”
“也没什么。”只是自从孤儿院那天后,谭昱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似乎总在深思着什么,看着她的眸愈发令她难以理解。
一念及此,她不禁轻声叹息。
“怎么?他对你不好吗?”纪礼哲愀然变色,误会了她叹气的意思,“晓晨,如果你不愿意,随时可以取消跟他的约定……”
“然后任翔鹰被谭氏购并?”荆晓晨摇头,“不行,我做不到。”
“可是我不愿意你牺牲。”纪礼哲蹙眉,“别委屈自己,晓晨,如果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做。”她强调,“真的,他一直很尊重我。”
“哦?”他深深望着她,眸底逐渐显现笑意,“看来你不像之前一心一意只想躲开他了。”
“嗄?”
“其实我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在乎你,晓晨。”
“别说了!”她别过脸,玉颊微微发烫,
“翔鹰集团根本不是他主要的目标,他的目标,一直是你。”他有感而发,“为了你,才故意收购翔鹰。”
“……我知道。”
“那你呢?还那么讨厌他吗?”
“我——”她无言。
她从来不曾讨厌过他,即使从前他自以为是地干涉她的婚姻生活时,她似乎……也不讨厌他,
对他,是一种全然复杂的心情,复杂得连她自己也捉摸不清……
“放开心胸吧,晓晨。”纪礼哲柔声道,“你不能永远逃避感情。”
“我没有。”她容色一白,急急转开话题,“别说我了,你刚刚跟叶小姐谈了些什么?”
叶亚菲!
提起这女人,纪礼哲忍不住翻翻白眼,“她要我将电子商务研发中心从集团里独立出来,成立子公司。”
“独立出去?”荆晓晨一惊。
“嗯,公司归元朗管。她说元朗的能力比我强多了,把他的部门独立出来不但可免受集团拖累,以后也好独立上市替我们塑造一个崭新的形象。”
“她怎么……这么说?”
“其实她说得没错。”他苦笑,“这个建议也很好。翔鹰最赚钱的部门独立出去,等于从谭氏口中叼走一块肉,他们就得好好评估一下收购这笔帐是不是还划算了。”
“这倒也是。”
“只是这女人盛气凌人的模样实在教人生气!”纪礼哲忍不住抱怨。
“刺伤你的自尊了吧?”荆晓晨柔柔地笑,站起身,开始将一份份文件在档案柜里归档。
“反正在那些鹰派老人经常性的刺激下,我也没什么自尊了。倒是如果把电子商务研发中心独立出去,眼看着摇钱树飞走,那些老头一定很不是滋味。”说着,纪礼哲一阵轻笑,既嘲弄,也自嘲。
“你怎么……有时候真跟个孩子一样!”她睨他一眼,旋身回办公桌再度抱起一叠文件,忽地,脚踝不意撞上了桌脚。“啊。”她轻叫一声。
“怎么了?”他连忙问。
“脚撞到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连忙蹲下身要替她揉抚伤口,“哪一只脚?”
“右边。”
“我看到了,都淤血了。”一面说,他一面开始替她按抚。
“喂!你别……”她忍不住紧抓住他的肩膀,“会痛耶。”
“你才跟个孩子一样!”他笑她,“忍耐一下。”
“哦。”荆晓晨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为了分心不再专注于脚踝的疼痛,她流转眸光,却不意与僵立在办公室门口的谭昱目光相接。
“谭昱!”她惊喊一声,下意识地跳离纪礼哲。
可已经来不及了。他早看清了眼前这一幕,如今,一对锐利的眸子正燃着炽猛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