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後,他轻轻按下按键,结束了通话。
他望著依旧紧紧握在手中的话筒,一动不动,而她同样也死死瞪著话筒。
她不敢相信,他就这麽挂了电话了?日日夜夜想念他的儿子打电话来对他倾诉思念,而他只是淡淡打发他几句後便挂断电话?
他究竟是哪一种父亲啊?如此冷淡,如此漠然?他知不知道小哲可是打了好几次电话找他,好不容易才听到他的声音的?
他知不知道他儿子因为见不到他,天天都在心头盼著母亲带他来台湾,却又乖巧体贴地不敢主动提起?
他知不知道?他究竟懂不懂啊!
泪水蓦地窜上柴晶晶眼眸,她忿忿拿衣袖抹去,恨恨瞪著眼前绝情冷酷的男子。
「钱家声,我本来以为我错了,现在才真正明白你果真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他没说话,仍然瞪著话筒。
「刚刚打电话来的是你儿子吧?」她颤著嗓音,「你怎麽能对他这麽冷淡?连一句话也不肯多说?你是这样做人家爸爸的吗?你不怕伤了孩子的心?」
「……你懂什麽?」
「是,我是不懂,不懂为什麽你们男人能这麽冷淡地对自己的儿女?就好像他们不是你们生的一样?」
「……我说了你不懂。」
第四章
「该死的小混蛋!竟敢在我背後耍贱招,简直不知好歹!」
一早,顶头上司便在办公室里大发脾气,阴狠辛辣的咒骂声成串迸落,一般人听了怕都会不寒而栗。
可钱家声却只是默默听著,挺拔的身躯一动不动,表情平静,无一丝起伏。
跟在柴玉明身边两年了,他摸透了他的脾气,明白现在并不是表达意见的时机,柴老需要发泄,而他这个心腹跟班只要当个忠实的听众即可。
何况,老板咒骂的对象并不是他,他也毋需太紧张。
「……我还以为他前几天没事跑去美国做什麽,原来早安排了跟谭氏企业会面。该
死!这个消息究竟是谁泄漏给他的?他怎会知道我暗中跟他们谈交易?」柴玉明忿忿念著,忽地,扬起一对凌厉鹰眸,「小钱,该不会是你吧?」
终於怀疑他了。
钱家声心中冷冷一哂,表面却装出诚惶诚恐的神情,「当然不是!柴老,请相信我,我绝不可能说出去。」
「可是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除了你、我、李天禄,没别人了。」
「我想透露消息的可能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他急切地说,「也许是美国那边?」
「你是指谭氏企业?」
「嗯,也许他们想直接跟纪总谈交易,试图渔翁得利。」
「可能吗?」柴玉明一凛,彷佛接受了这个可能性,他攒起老眉,定定思索,「嗯,确实有可能。谭昱这个人虽然年轻,可却很狡猾,做起生意翻脸无情,如果他真的改变心意决定直接跟纪礼哲谈购并,不跟我们合作——」他沉吟著,「可谭昱如果要一家公司就非占有绝对控制权不可,纪礼哲那小子又怎麽可能愿意乖乖出让?」
「也许谭昱查到了纪家的财务状况,知道他们现在资金也很紧,不可能跟他玩反收购?」
「会这样吗?」
「你想想,柴老,当初纪总接下翔鹰总裁的棒子其实也是不情不愿,说不定巴不得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呢。谭昱可能猜到了这种可能性,主动跟他联系,这样就不必再透过我们……呃,你的帮忙,毕竟你在翔鹰占的股份并不太多——」
「因为我只是个小股东,所以他利用我搜集完情报後就一脚踢开?」思及这个可能性,柴玉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紧紧握拳,有种强烈受辱的感觉。
先是纪礼哲那小子踩下他当上翔鹰总裁,现在谭昱又一脚踹开他,事情如果真像他心腹属下推测的这样,那他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可恶!简直太可恶了!
「我不会原谅他们的。」他冷冷自语,冰寒的眸忽地扫向属下,「小钱,帮我查一下美国那边,看现在是什麽情况,谭昱不是说要亲自飞过来吗?查查看他什麽时候到。」
「是。」钱家声应声领命。
「还有,帮我把李天禄叫过来。」
「知道了。」
「快去办吧。」
「是。」钱家声点头,却仍留在原地。
「怎麽?」柴玉明不耐地望著他,「还有什麽事吗?」
「柴老,刚刚你前妻打电话来,希望你这礼拜六过去一趟。」
「要我去?」柴玉明皱眉,「干嘛?」
「嗯,她没说,不过好像是因为令千金生日快到了。」据他得到的资料,柴晶晶的生日就在礼拜六。
「哈!那丫头根本不认我这个爸爸,我去只会自讨没趣。」
「你的意思要我回绝她吗?」
「再说吧。」柴玉明挥挥手,一副毋需继续此无聊话题的模样,「你先出去吧。」
钱家声剑眉一扯,「柴老。」
「怎麽啦?小钱,你今天怎麽婆婆妈妈的?」
「有件事不晓得你知不知道……」
「什麽事?」
「令千金好像就在我们公司。」
***
「晶晶,你可回来了,有人找你。」
一进办公室,叶盼晴便轻声向她说道。
柴晶晶秀眉一挑,由叶盼晴略略紧张的表情认出事情不寻常,「谁找我?」
「她。」
她随著调转眸光,视线穿透小会议室的玻璃嵌墙,落定一个正双手环胸,显然等得相当不耐的女人。
「好像是人力资源部的刘玉婷。感觉心情似乎不太好的样子,你小心一点。」
「我知道,谢谢你,盼晴。」柴晶晶微笑,回自己座位搁下笔记型电脑後,为自己倒了杯热咖啡,然後才捧著马克杯朝曾经在电梯门外巧遇的女人走去。
「嗨。」
「嗨。」望见她翩然走进小会议室的身影,刘玉婷的表情虽然不再不耐,可双眉依旧紧颦。
事实上,她似乎更怒了,眼眸在落定柴晶晶双手捧著的马克杯时,点燃某种类似妒怨的火苗。
「怎麽啦?有什麽不对吗?」
「你的马克杯。」她冷冷地说。
「我的马克杯?」柴晶晶一愣,「怎麽啦?」
「跟他的一样,只是颜色不同。」
「他的?谁的?」
「家声。」刘玉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答道,跟著扬起灼烈明眸,「为什麽你们会用一样的马克杯?他送你的吗?」
她跟钱家声用一样的马克杯?柴晶晶闻言,瞪著手上绘著米罗油画的马克杯——这是几个月前她逛街时买的,竟然跟钱家声的一样?
这是什麽见鬼的巧合啊!
「……还有前阵子,听说有个女人从他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是你吗?」刘玉婷厉声质问。
她蹙眉,「刘小姐……」
「告诉我!究竟是不是你?」她打断她的话,「我要知道你们是什麽关系,为什麽你跟他在办公室里独处?你们做了什麽?」
他们什麽也没做,不过是她故意喝醉酒吐了他一身而已。
迎视刘玉婷满蕴指责的眸光,柴晶晶微微扬唇,「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钱家声才对。」
「你!我要你告诉我!」她语声尖锐。
「你认为我们做了些什麽呢?以钱家声的个性,你认为他跟一个女人独处在办公室里会做些什麽?」
「你——」刘玉婷刷白了脸,「这麽说你们果然是……你们果然做了!」她忿忿然,「真不要脸!居然大白天在办公室里勾引男人!」
勾引男人?她勾引那个大猪头?
柴晶晶呛了呛,刚刚入口的咖啡差点咳出来,她瞪视刘玉婷,「即使我跟他做了什麽,那也一定是我们彼此有意,你凭什麽认为是我勾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