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走!」她锐喊,尖利的嗓音在深夜里听来格外令人震颤,「到现在你还护著她!你就……就这麽爱她吗?」
他没回答,敛下眼皮,「走吧,玉婷。」
「你——」他的避与不加否认深深刺伤了她,她瞪视他,哀婉凄绝,却也忍不住浓浓嫉妒。她忽地一跺脚,用尽全身力气猛然推开他,直奔他护在身後的女人。「我要……我要杀了你!柴晶晶!」妒火烧红了她的眼,跟著,一阵明亮的白芒在夜里诡谲一晃。
是刀!刘玉婷从衣袖里翻转出一把利刃,疯狂地刺向她恨之入骨的女人。
「啊!」柴晶晶不禁尖叫,连忙後退,躲著急遽冲来的亮芒。
利刃不停在她眼前挥动,她竖起全身寒毛,惊恐地戒备,「你冷……冷静一点,刘玉婷,」牙关不停打颤,「冷静一点。」
可刘玉婷无法冷静,自从被未婚夫抛弃後一直压抑的沉痛在这一刻完全苏醒了。她付出了爱,付出了青春,付出了一切的一切,却只换来屈辱的背叛,而那个她以为会将她救出地狱的男人,却爱著眼前这个女人……
为什麽男人都不爱她?尢什麽他们最後总会抛弃她?为什麽她所有的爱意与关怀只换来冷淡的一句再见?
她恨!她恨透了这一切!尤其恨眼前这个抢走了她了心想要的男人、却又不肯好好珍惜的女人!
「我杀了你!柴晶晶,我杀了你!杀了你们这些贱女人!杀了你们这些狐狸精!」
她疯狂地喊,疯狂地挥动手中利刃,狂乱的眸绽出嗜血的红芒。
终於,她见到血了,鲜红的映象宛如兴奋剂,一下子振作了她的心,望著眼前鲜红的影像,笑声自她苍白的唇间满意地滚落。
她不停地笑,不停地笑,直到柴晶晶惊惧的嗓音穿透了她的神经。
「家声,你没事吧?你还好吧?」
不是柴晶晶?受伤的人是钱家声?那鲜红的血,那溅了她满手的血,是家声的?
她倏地停住笑声,情绪一下子从狂野的高峰跌落愕然的谷底。
是的,受伤的人是家声,为了保护柴晶晶,他不惜拿出自己的背部来挡,血正迅速染湿他的衣衫,汨汨流出。
「家声?」刘玉婷一愣,容色苍白,「我做了什麽?做了什麽?」
她喃喃自问,望著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泪水悔恨地坠落。透过朦胧泪雾,她看见他虚软地靠人柴晶晶怀里。
可此刻的她,已然感受不到嫉妒了,有的,只是满腔浓浓愧悔。
「对不起,家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我还给你,还你的血」她狂乱地道歉,说著,忽地将薄薄的刀刃贴上自己手腕。
「玉婷,别……别做傻事——」
「不,这是我欠你的。」她颤著手,泪眼蒙胧,跟著,牙关一咬——「别这样!」他摇摇晃晃冲向她,伸出手臂抢她紧紧握在手中的利刃。
「你别管我!别理我!」她尖喊著,一面躲开他,在拉扯之际不意划伤了他。
又是血——他又受伤了,这一次,是为了救她……
「为……什麽?」她愕然瞪著从他手臂窜出的鲜血。
「我不能……让你伤害自己。」他喘著气,前额冒出豆大汗珠,「玉婷,听我的,放下……刀子好吗?」
「我——」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是我……对不起你——」
真诚的道歉扯动刘玉婷的心,她忽地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从手中脱落的利刃,在地面敲出清脆声响。
***
血,好多血,他的血;还有泪,她的泪……
晶晶,你没事吧?
我没事,有事的人是你啊,你一直流血,一定很痛吧?
不,我不痛的。
骗人!
真的不痛,真的。
如果不痛的话,你为什麽不醒过来?为什麽一直昏迷?
因为我想休息一下,我想好好地睡,我很爱睡觉的。
好,那你好好休息,休息好了一定要快点醒来哦。
嗯。
你一定要醒,不然我不会饶了你的!
遵命,大小姐……
「爹地!你终於醒了。」
当钱家声终於攀出黑暗的深渊,重新捉回意识的光明时,首先映入他酸涩的眸底的,是小哲挂著灿烂笑意的小脸。
他紧紧捉住他的手,好似放下心中的大石,「爹地,你觉得怎样?还痛不痛?」
「我……不痛。」虽然背部的刺痛宛如火焰在灼,手臂的伤口也让他不好受,钱家声依然强迫自己牵起嘴角,微笑说谎,「你怎麽会在这里?小哲。」
「晶晶阿姨告诉妈妈你受伤住院了,所以妈妈就带著我来看你。」小哲说,「爹地,你睡了好久,大家都好担心哦。尤其是晶晶阿姨,她一直守著你呢。」
晶晶一直守著他?那麽,他梦中那些又是关心又是威胁的言语果然是她在他耳畔的呢喃了。
「晶晶阿姨……跟你妈呢?」
「妈妈去办事了,晶晶阿姨下楼帮我买麦当劳。」
「又吃麦当劳,你怎麽……老吃这种垃圾食物?」
「人家爱吃嘛。」小哲嘟嘴。
钱家声望著他撒娇的表情,忍不住微笑。
「爹地?」小哲望著他,黑亮的眼瞳忽然闪过一丝不确定。
「怎麽了?」
「妈妈说,她说——」
「说什麽?」钱家声心一扯,大概猜到他要说什麽了。
「她说……你不是我的亲爸爸。」小哲挣扎著说,小脸满是犹豫不决,「她说纪叔叔才是。」
「……她说得没错。」
「哦。」小哲神色一黯,紧紧攒著的双眉笼著忧愁。
见儿子这样的神情,钱家声有股冲动想将他小小的身子拥入怀里,但他只是淡淡笑道:「干嘛这副表情?你不是很喜欢纪叔叔吗?」
「嗯,我是……喜欢。」
「那就好了啊。」
「可是——」小哲眼眸一抬,炫然欲泣地瞧著他,「可是我也喜欢爹地……我最喜欢爹地了!」
他心一紧,抬手抚摸儿子的头,「爹地也喜欢小哲啊。」
「爹地!」小哲忽地紧紧抓住他的手,「你不会因此不要我吧?我以後……以後来台湾能不能还来看你?我还……我还可以叫你爹地吗?」
「当然可以!小哲,当然可以。」他心神震荡。
「爹地,我可以…!永远当你儿子吗?」小哲泪眼汪汪。
「当然可以。」钱家声深吸一口气,感觉泪水也跟著冲上眼眸了。这是他的儿子,他愿意永远当他的儿子!
哦,小哲害怕他这个父亲不愿再认他,可其实怕的人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啊,他才是那个害怕失去的人,他才是啊!
再也无法抵挡内心的冲动,钱家声蓦地展臂,将小哲拥入怀里。这样的动作牵动了他的伤口,让他疼得不觉双眉一扯,可嘴角却扬起满足的笑弧。
柴晶晶进门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她倚在门旁,手里抱著麦当劳的袋子,眼角噙著晶莹的泪。
钱家声也看见她了,他抬眸,静静困著她,眼底淀著某种深浓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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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院这天,一群人在他家办了个庆祝派对。
负责筹画的人是柴晶晶,经过她巧手布置,他单身汉呆板无聊的居处呈现了五彩缤纷的效果,一粒粒飘浮在半空中的彩色气球,墙边美丽精巧的花饰,以及屋内随处可见的小巧绿色盆栽。
她甚至还在他房门前挂了一面软木板,上头钉著各式各样的纸片,写著各式各样鼓励与关怀的小语。
他惊讶地发现,其中大部分便条来自於翔鹰的同事,那些平日私底下嚼他舌根的同事此刻送来的竟是温暖的祝福。
「为什麽?」他不解地问柴晶晶。
她只是耸耸肩,「他们好像听说了你不顾一切从刘玉婷手上抢下刀子的故事。」
「他们怎麽会知道?」
她只是浅浅地笑,「我怎麽知道?别问了,大家等你切蛋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