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无色慨叹,“当初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只想好好出一口恶气,如果不是遇到你,也许我会被带到刑部,打得皮开肉绽吧?”
“可是这么多年来,你的脾气并没有被磨掉太多棱角,除了猎影逗你和他比武
屡次被你拒绝外,我看你对其他人总浑身是刺,不给别人留半点面子,你这样的脾气啊,若不是我在后面罩著你,早就被人捅到父皇那里去了。”
“皇上说过我。”
“哦?”他抬起眼来,“父皇怎么说的?”
“皇上说我毕竟不是从正途做官,所以野性难驯,不比野战那样听话。”这句话应该是皇上给她的警告吧?她在心中揣摩了很久,所以做起事来更加小心翼翼,生怕给主子惹祸。
司空政本来还要再说,但是忽然被外面一阵纷乱的声音吸引注意力。
“走到哪里都有热闹看啊。”他不由得一笑,随著茶楼里一样是去看热闹的人流走到大街上。
原来是一个卖水果的商家正在和一个买家打架,听他们斗嘴半天,他总算听明白他们吵架的原因。
起因是这个买家要买二十斤梨子,但是卖家手边的篮子里没有这么多货了,就让买家等等,说他回去取,取货的地点离这里不远,所以卖家跑了几步就搬回来一筐新梨。
没想到买家却挑剔说梨子的样子味道都不好,不买了,这本来也没什么,但卖家发现原来摆在那里的一篮梨好像少了四五个,便揪著买家不放了,说是买家偷了他的梨,买家当然不承认,两人三言两语就动起手来了。
司空政看了一会儿,问身旁人,“你看谁有理?”
“这卖家实在太大意了,丢下篮子就走,也不让人帮忙照看一下。”嫣无色习惯性地先挑剔起双方的责任,“买家看样貌倒是忠厚老实,只是……”
“人不可貌相?”两人相视一笑。
此时,本来已经走远的萧昊队伍不知道为什么又转了回来,轿子停在路中间,一个身著官服的男子从中走了出来,和蔼地问:“两位为了什么事吵到左邻右舍不安?”
“大人!替小的做主啊!”卖家和买家同时跪倒,居然还说得都是一样的词。
“那个人就是萧昊?”嫣无色使劲盯著那人看了看。她一直以为萧昊应该已经人到中年,因为萧淑妃有四十多岁了,她的弟弟似乎不该年纪太轻,但是这个萧昊看上去仿佛只是三十岁左右的人,长著一张清俊的面孔,狭长的丹凤眼还带著几分如他姊姊一般的美丽。
“应该是的。”司空政也没有见过此人,但是看对方所穿的官服品色,必定是萧昊本人无疑。
只见他细心听完买卖双方的对话,莞尔一笑,“不过是为了几个梨子,就如此大动肝火,看看,来往这么多的商旅外人,都在看我们明州的笑话呢,我劝两位还是以和为贵吧。”
“大人,可是小人的梨子不能就这么平白丢了啊。”卖家不服。
“他当众污蔑小人的声誉,岂能就白白让他骂了?”买家也不服。
嫣无色轻声冷笑,“原来他是想做个和事佬样的好人。”
“未必那么简单,再看一看。”司空政凝视著萧昊。
只见对方哈哈一笑,“好吧,既然你们这样说,那本官只好当场来个决断了。卖家,你说你的梨子被对方偷了,可是我看他双手空空,几个梨子要藏在身上必然鼓鼓囊囊,可是你看他瘦得长衫贴身,哪有地方可以藏你的梨子?”
“一定是他藏到别的地方去了!”卖家喊。
“这街上来来往往这么多人看著,他要偷走几个梨又不被人发现可真是不容易啊。”萧昊的目光移到那个买家身上,陡然变得锐利。
那买家立刻低下头去,口中还在说:“大人说的是,小人身上根本没有他的梨子,不信大人可以搜身。”
“你的梨子多少钱一个?”萧昊忽然问。
“三个铜板一个,两个梨子就有一斤重了,买两个我可以再便宜一个铜板。”
“也就是说,他要二十斤,就该有四十个梨,所以你才特地去旁边拿给他这二十斤了?”萧昊再次看向买家。“四十个梨就该是一百个铜板,你现在先拿出一百个铜板给本官看看。”
买家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慌张,连忙说:“大人,小人觉得他的梨不好吃,所以不买了。”
“买不买在你,现在本官只是要查验一下你身上的银钱,请掏出来。”
买家干站在那里,好半天才慢吞吞地左掏右掏,掏了半天都没有掏出钱来,只好说:“我大概是忘了带钱出门了。”
萧昊和蔼可亲的笑容陡然一收,冷笑大斥,“大胆!在本官面前还敢扯谎!你们两个人拉扯了这么半天,可是都没有听到你身上有任何铜钱碰撞的声音,一百个铜板,无论是揣在怀里还是放在袖子中,都是一大串,你既然要买二十斤梨,就不可能不带钱出门,分明是诡辩!你买梨是假,偷梨才是真!”
那买家慌得跪倒。“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只是忘了带钱出门,但是真的没有偷梨!大人可以搜身!”
“你自然没有笨到把梨藏在身上。”他目光如炬地盯著他的脚边,“这半天工夫,你一直不肯离开脚边的石板,莫非这石板后面有什么东西?来人!把石板给我掀开!”
原来在买家脚边有块石板一直贴著路边摆放,乍看并不起眼,但是差役们走过去一脚踹开石板,那几个梨子赫然就藏在石板后面的墙洞里。
买家满脸惊恐地连连叩头。“小人知错了!小人家乡闹了水灾,一路逃难到这里,已经没有半点银子,但是老母口渴饥饿,做儿子的实在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请大人高抬贵手,饶过小人这一回吧!”
萧昊叹了口气,“原来如此,你倒是个孝子,可是孝子怎么能做这种事让母亲伤心?来人,给他五百钱,让他带母亲去吃饭,你若是过不下去日子,可以到我府中来找我,我那里最近缺少几名家丁,你若有意可以来做做看。”
“谢青天大老爷!”那买家已经是感激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看到这里,司空政问:“觉得如何?”
“他断案倒是十分清明,只是把恩情做到明面上,总让人觉得怪怪的。”嫣无色蹙眉。在她看来,若要施恩于人,应该是像主子这样暗地里救助当年那个妇人,而不是像萧昊这样,当著满街的百姓大表爱民之心。
两人正要转身走的时候,萧昊似是不经意地向这边看过来,突然间,嫣无色感觉到他的目光停在她和司空政的身上,目光好像电光石火般猛地闪跳了几下,让她心头顿时有种不安。
“他看到我们了。”她小声提醒,就怕萧昊认出身边人。
司空政却从容地回望对方一眼,报以礼貌性的一笑,“放心,他不可能认得我是谁。”
两个人就这样回到客栈,萧昊也带著人马离开,再无牵扯。
但到了晚上,突然出事了。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正当嫣无色睡得很沉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喊叫,“失火啦!失火啦!客栈失火啦!”
她陡然翻身下床,一手推醒睡在身边的男人,将旁边的衣服披在他身上,“主子,失火了,我们赶快走!”
司空政也清醒过来,发现楼下已经是浓烟滚滚,有不少客人早已跑出客栈,他一把拉住要开门出去的她,“无色,外面都是烟,不要从大门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