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可能是为了他们那桩可笑的婚约而守身如玉吧?
他嘲讽地想,薄锐的唇角跟着扬起同样嘲讽的弧度,可湛朗星眸却不觉停驻燕霜凝清纯的容颜。
“干嘛—直这样看着我?”在他意味深长的眸光注视下,燕霜凝感觉全身的血流似乎也逐渐温热起来,教她脸颊也跟着微微发烫。
她别过眸,这才发现他身旁原来停着一辆白色的BMW。
“你一路从台北开下来的?”黛眉一凝,星眸忍不住重回他脸庞,“到底为什么?”
他默然片刻,“……你听说了吧?有关我父亲的事。”
“嗯。”她点点头,“他现在好吗?我正想着打电话问候他。”
陆苍麒深深凝望她,眸中闪跃的沉暗令她微微心惊,“他……病得很重。”好半晌,他才沉声说道:“他得的是肝癌,医生说他……拖不过一年。”
燕霜凝心一扯,语音不觉发颤,“真的吗?”
那他一定很难过了。
蕴着温柔的眸光在他身上流转,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叹息。
“你不必同情我。”尖锐的语音蓦地逼向她。
她一怔,眸光回到陆苍麒脸庞,后者面孑孔冷凝,薄唇抿着固执且不悦的线条,湛眸忽亮忽暗,明灭着森冷寒芒。
为什么他的反应如此冷冽?那么害怕别人碰触他脆弱的一面吗?或者,不愿意让她这个只懂得依赖的女人知道他一个坚强的大男人也有感情用事的时候?
不知怎地,虽然陆苍麒的真正感情深深地潜藏在两汪深邃寒幂里,教人无法认清,燕霜凝却觉得自己似乎能够参透其间几许深刻况味。
那令她一颗心更加柔软,玫瑰红唇的弧度更加温婉,“告诉我你为什么来,陆苍麒,”她轻声问道,“你需要我帮忙吗?”
“我不需要你帮忙!”对她的问话陆苍麒先是如此凌锐地回应,接着,凌厉的眼神蓦地和缓,俊朗的面庞别开,半晌,终于咬着牙:自唇间低低进落,“我是需要……你的帮忙。”
“我很乐意。”她浅浅笑着,在他坚强地面对着父亲病痛的时候,她不愿意像从前每回遇到他那样与他唇枪舌剑,“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你。”
“你——”他像是陷入了天人挣扎,面容忽青忽白,变换过无数种神色,数秒后,忽地转过一张俊颜,犀锐却深沉的眸光直直射向她。
燕霜凝不觉心韵一乱,呼吸跟着紧凝。
在两人一阵短暂的对视之后,陆苍麒蓦然迈开步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走向她,双手握住她的肩,脸庞一落,精准地攫住她温软的唇。
好半晌,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是愣愣由他吻着,双唇霸道地吸吮着她的。
而在她意识尚未全然清醒时,这个短暂却炽烈的吻便结束了,陆苍麒扬起脸庞,深幽的湛眸紧紧锁住她。
“嫁给我。”
“……好。”她迷蒙地应着,甚至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唇角柔柔一扬,漾开朦胧如梦的笑痕。
他身子一僵,很为她俐落干脆的回答震惊,湛眸直直望入她清澈明眸,仿佛意欲从其中寻出一丝端倪。
数秒,他忽地收回凌锐的眸光,用力甩了甩头。
“谢谢你。”
抛下这样低哑而简单的一句后,他放开她,大踏步走向自己的座车,打开车门……
白色的车影以雷电般的速度疾驰逝去,待燕霜凝真正回过神来,视界里早已寻不着曾经占领她全副心魂的挺拔身形。
第二章
她竟然嫁给他了!
就这么——嫁给他了。
直到新婚之夜,燕霜凝坐在梳妆镜前,望着镜中乌黑秀发柔柔泄落乳白睡衣的自己,她仍然觉得几个月来的慌张忙乱像一场梦。
一场不真实的梦,
从那天下午陆苍麒求婚的一吻开始,选婚戒、拍婚纱照、装潢新房、订酒席、送请帖……朦胧的画面不停在燕霜凝脑海里重新播映,色调像多年的老电影一般是黑白的,模糊不清,偶尔还会晕开几道灰影。
就连方才两人在喜宴中公开接受众人祝福,在亲友们的鼓噪下落落大方交换的那一吻,现在想来,也有如不真实的幻梦。
想着,燕霜凝不觉伸出一根手指,柔柔抵上镜中看起来水红诱人的樱唇
方才这两片唇真的接受过另两片唇的烙印吗?为什么当时那股让人晕眩的温热散远得如此之快,如今在夜晚微凉的空气中竟显得有几分冰沁?
粉红的舌尖轻吐,沿着沁凉的唇瓣缓缓梭巡一圈,寻找着几个小时前的记忆……
“你在做什么?”
粗鲁的嗓音从门边传来,乍然惊醒心神陷入半迷蒙状态的燕霜凝,她蓦地起身,秀丽的容颜对着那个倚在门边、仍然穿着银色礼服的男人。
微湿的发绺不驯地在他额前散落,黑色的领结在颈子边缘歪斜,衬衫的下摆有一半逃脱裤腰,而脚上的黑色皮鞋只剩下一只
另一只鞋子呢?
望着他既狼狈又性感的模样,燕霜凝觉得淡淡好笑,可心脏却又忍不住紧紧一牵。
纤丽的身躯轻移,在他面前翩然落定,玉臂一扬,试图替他解开半松落的领结。
他猛地攫住她的手腕,弥漫着酒雾的黑眸短暂锐利,“别碰我,我喝醉了……你不晓得一个酒醉的男人很危险吗?”
她身子一颤,好半晌才在他意味深长的逼视下找回自己的心跳与呼吸的韵律,“也许你很危险,可你是……我的丈夫,我应该帮你的……”
“你最好别靠近我。”他截断她的话,“我不晓得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能做出什么事来?燕霜凝不觉好笑,也不过就是把她推倒在床,做那些每对夫妻都会做的事情啊,那又怎样?
虽这么想,她脸颊却严重发烧起来,心脏再度以不可思议的速率撞击着胸膛。
他凝望她,右手一抬,忽地紧捏她染上蔷薇色的嫩颊,“……你怕吗?”
“我……干嘛要怕?”
“你应该怕的,因为我不会太温柔……”
“什……什么意思?”
“哈哈——”他蓦地进出一阵锐声低笑,跟着攫住她纤细的肩膀,一路跌跌撞撞地将她推落床榻,沉重的身躯跟着紧紧压住她。
“你干什么?”她忍不住失声喊道。
他不说话,半晌才勉力扬起头来,在她面上吐着粗重且充满酒精味道的气息。
他真的醉了。
燕霜凝蓦地意识到这一点,身子直觉地挣扎起来。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挣扎,也许是忽然警觉到一个喝醉酒的男人确实很危险,害怕他竟真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你真的怕了?”察觉到她突如其来的惊慌失措,陆苍麒忽地笑了,笑声充满嘲讽意味。
直笑了好半晌,他终于停住,深邃的幽眸掠过一丝暗芒。
“不必害怕,纯洁的小红帽……大野狼伤不了你的,因为他……醉了——”他模模糊糊地说道,语毕,头一歪,垂落她柔软胸前。
直到自己的心脏跟着他的呼吸稳定且有规律地跳动,燕霜凝才恍然惊觉紧紧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睡着了。
红唇不禁微启,吐逸一阵幽幽叹息。
那个夜晚,他确实不曾动她,在她辛辛苦苦为他卸下礼服、扶他在床上躺正后,他便—直沉沉睡着。
直到第二天凌晨。
他忽地转过身,双臂紧紧抱住一夜睡得惊醒不安的燕霜凝。
她立刻醒来了,讶然的眸光凝定那依然紧紧闭着眼睑的俊容。
“苍麒?”她沙哑着嗓音尝试叫唤他,“你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