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是你的朋友。”
“你指的该不会是殷森吧?”她不敢相信。
“就是他啊。”
她不禁怔然。
是殷森——为什么他那个时候见到她地不肯现身呢?过去究竟有多少次他曾默默随在她身后却不肯向她打一声招呼的?
“为什么你明知我在哪里,地不肯跟我见面?”
“因为我怕你有一天会恨我。”
傻子,真是不折不扣的傻子!
她怎会恨他呢?她永远也不可能恨他的!
“殷先生跟齐小姐一样都是好人,他听说了我被老公抛弃,一个人带着孩子熬日子,从此便偷偷按月寄来生活费资助我,刚开始我还以为是那个薄情的男人寄的,后来才发现原来是殷先生……”妇人抹了抹眼中的泪,“是他怕我生活难过,才悄悄接济我的。”
齐思思怔怔地听着,“他真好。”
“他告诉我是因为他本身也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所以很能了解单身母亲的辛苦……”
是啊。她记得他是母亲养大的,父亲抛妻弃子,而哥哥又加入了黑道组织,所以他才会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必须分担家计,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做遍寻许多辛苦的杂工,日日夜夜辛勤,无论身或心都完全得不到一点闲暇。
在当时,他那小小的心灵都在想些什么呢?是不是渴望自己能像一般小孩一样拥有一个平凡去幸福的家庭?
他一直如此孤寂,如此寂寞……
他不能死的!这辈子他连一点平凡的幸福都不曾享受,都不曾拥有,他怎能死?上天又怎能如此残酷地带走他?神为什么总要带走她最珍爱的人?
他不能死的——如果他肯,她愿意倾一生所有时间心血为他营造一个幸福的家庭,她愿意倾注一生的爱恋予他,全心全意呵护他。
他不能死的,至少该曾经拥有一丝幸福。
“不要带走他,我求求你,别带走他。”齐思思紧闭双眸,全心全意地祈求着,“让他活下来,让他——”她呼吸一颤,眼角一颗珠泪悄然坠落,“让他醒过来……”
她喃喃祈祷着、渴盼着,伴着细碎的呼吸与不曾停歇的泪水,终于,她盼到了身穿白袍的秦非走出加护病房。
她僵凝着身子,几乎不敢听他宣判。
“他没事了。”他一开口便让她高高提起的心安全降落,“而且……”他微笑望她,“奇迹发生了。”
“奇迹?”她愣愣地问了声。
“我们发现他有醒的迹象。”
终曲
“画好了吗?”
“还没,再等一等嘛。”
“我已经维持这样的姿势很久了。”
“就再维持一会儿嘛,反正你现在也只能躺在床上休息。”
殷森愕然,终究只能摇头,嘴角不情愿地牵起一丝浅淡的微笑。
记得他醒来那一天,她又哭又笑,泪水染湿他整个胸膛,灿亮明眸因为泪水的洗礼显得更加璀丽,也更加引人心痛。
没料到才过一星期,那楚楚可怜,娇柔依人的她已然消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活泼开朗,偶尔喜欢捉弄他的女人。
但一样甜美。
殷森微笑地想,不论她在他面前呈现何种风情,永远能令他为她而悸动。
就算她为了替他画一张素描,不惜强迫他整整在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甚至还嘲弄他反正身体虚弱无法动弹,他一样为她心动,一样舍不得稍稍违拗她。
终于,齐思思长长吐了一口气,露出大功告成的满意神色,“好了。”她献宝似地将素描簿递给他。
他凝望着素描簿上他的脸庞,心脏一紧。
虽然是淡淡勾勒几笔,但任何人都可以轻易认出简单的线条中隐蕴的极度深情,任何人——都可以由画里他恍若子夜般幽深的黑眸辩出她倾注其中的无限爱恋。
“就这样花了一个多小时?”他故意挑眉叹气,“我还以为至少画出汤姆克鲁斯或奇诺李维呢。”
“我技术有限嘛。”她完全不介意他的嘲弄,只是俏皮地吐吐舌头,星眸熠熠生光,“何况他们也比不上你。”
他心一牵,“是啊,他们是比不上我脸色苍白。”
他的自嘲似乎取悦了她,瞬间洒落一串水晶撞击般清脆悦耳的笑声。
半晌,她终于停住笑声,认真地说道,“你会恢复健康的,殷森,很快。”
她亮灿的眸底反照出对他的浓浓爱意,他感动莫名,“这两上多月多亏你了,若不是有你细心照料,我恐怕……”
他没说下去,但齐思思明白他的意思,“谢谢秦医生吧,要浊有他鼓励与支持,我哪有毅力天天烦着你,吵着你,而你恐怕也不会那么快醒来吧?”
“是啊。”他微微一笑,故意附和她,见她竖起两道清秀蛾眉才连忙转移话题,“听说你递出了辞呈?”
“啊。”她似乎有些惊讶。
“黎之鹏告诉我的。”
“哦。”
“是真的吗?”
“嗯。”她点点头。
他凝望她许久,“是因为我吗?”
她一扬眉,“为什么这样问?”
“为了照顾我,所以才无法分心工作?”他摇摇头,“你不必这样做的,我很快就会痊愈了,你甚至现在开始就不必那么常来看我……”
“我要来看你!”她蓦地尖锐地打断他,然后像发现自己过于激动了,深深吸气,“你不希望我陪着你吗?”
殷森心一动,几乎无法承受她浓情蜜意的眼神,“我……当然希望。”他语音沙哑。
玫瑰色的唇角飞起六十度的微笑,“如果我一辈子陪着你,你会烦吗?”
“你——”他一时语窒,心情激荡莫名,默然凝定她良久,“我很无趣。”
“我不介意。”
“也不会常常说笑话逗你。”
“没关系。”她眨眨眼,“笑话我来讲。”
“我哥哥对不起你父母……”
“说好了不再提那件事的,”她迅速截断他,“都过去了。”
他蓦地握住她的柔荑,“你真不介意?”
“真的。”她紧紧回握。
他深深凝望她,伸手温柔地为她拔去一绺垂落额前的发丝,“为什么辞掉工作?思思,你不是从小便立志做检察官吗?”
“因为……”她轻轻咬住下唇。
“黎之鹏告诉我你是为我辞去的,”他顿了顿,“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这种事再发生了。”齐思思深深吸气,总算下定决心招认,“只要我当一天的检察官,类似这次的事情就有可能再发生,”她哀伤地凝住他,语音有些不稳,“我不愿意你再为了保护我而遭遇不幸。”
“果然是因为我……”殷森心神一阵恍惚,半晌,他摇了摇头,轻声叹息,“你主过不会为任何男人放弃检察官的工作的。”
“可是我不愿意失去你!”她激动喊道,星眸已漾起泪光,“我害怕……我不想再经历同样的感觉……”
“思思。”他心痛莫名低低唤了一声,伸手轻轻抚过她秀发。
她蓦地垂下头,脸颊紧紧贴住他胸膛,“我真的好怕。”
“不必害怕,思思,从此以后你不需要再害怕了,”他低低柔柔地在她耳边吹着气息,“我们都不需要再害怕。”
她忽地仰头,眸中闪着疑问。
他微微一笑,“你不是说过吗?你会保护我。”
她愣愣地点头。
“所以别辞去工作,思思,”他柔声劝她,“继续做你最喜欢的工作。”
“可是——”
他定定看她,“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地守护你。”
“可是——”
他迅速伸手抵住她欲争辩的唇,“如果真的遇到危险,就让我们彼此保护对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