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森。”她低低地唤他一声,温柔地、恍惚地回凝他,一双秋水雾蒙蒙的,像随时可拧出水来。
他恍然一震,别转黑眸回避她的凝睇,一面匆匆站起身来,“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你要走?”她忍不住愕然,“为什么?”
“我忽然想到还有事……”
说谎!齐思思攒紧眉心,他明明就是在说谎。
他绝对不是因为这突然冒出的急事匆匆告辞,而是因为想逃避,为什么?为什么他如此害怕与她独处?她真是如此可怕的女人吗?
她跟着他来到大门玄关处,“殷森……”
他没让她有说话的机会,倏地旋过身来,深不可测的黑眸燃着奇特火焰,“思思,答应我。”
她一怔,几乎不敢直视他炽烈的眼眸,“答应你什么?”
“别再管张永祥那件案子。”
“什么?”她不禁失声惊呼,“为什么?”
他不肯正面回答,嗓音低哑沉暗,“请你答应我。”
“但是……”她感到自己心跳狂乱,“为什么?”
他默然,眸光落定在她迷惘的脸庞,好一会儿,才选择撇过头,大踏步离去。
齐思思扶住门,凝望着他的背影,拚命克制想要追上去的冲动。
为什么?她真的无法了解,为什么殷森会忽然要求她对这个案子放手?
莫非……他知道些什么?
她脑海灵光一现,连忙转身,拾起搁在鞋柜上的黑色公事包。
公事包被动过了,她直觉地反应,因为里头的东西已然重新经过重新排列。
她心跳狂野,拚命搜寻着今早小静交给她的东西,直到终于将它握在手心,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也只是微微舒缓些,很快地,她呼吸又急促起来。
殷森想必看过了。
她瞪着躺在柔嫩掌心,一枚绽出锐利光芒的白金星形徽章。
这就是小静在张永祥保险箱里找到的东西,除了这枚造型奇特的徽章,还有一张写着英文字母与数字的纸条——A4013K。
一直到现在,她仍然想不透星形徽章以及那六个字分别代表什么意义。
A4013K是某种密码吗?如果是,是进入哪里的密码?而那枚价值不菲的星形徽章又有什么作用?会不会是某个组织的识别证?
如果真是某个组织的识别证,又会是何种性质的组织?
齐思思皱眉,愈想深究答案就愈发现一切仿佛一团纠结缠绕的毛线,怎么样也无法轻易理清。
除非是极有耐心的人才可能一步步抽丝剥茧,直达事件核心。
她不怀疑自己有这种耐心,问题是还有多少时间能让她这样一步步仔细理清案情呢?为什么连殷森都要阻止她继续追查这个案子?
齐思思颦眉凝思,不数秒,面颊忽地刷上一层雪白。
她深深地吐息,拚命想调匀乱了节奏的呼吸,但不论她如何努力,呼吸频率就是无法均匀,而她的心也愈来愈纷乱,愈来愈奔腾难抑。
她不愿去想那个可能性,但脑海里浮现的念头怎样也无法挥去。
殷森也……会不会已经知道那枚徽章代表的意义了?
第五章
“这是怎么回事?”男人瞪着电视萤幕,耳边接收着记者慷慨激昂的语音,面上肌肉不住地抽搐。
“该死的女人!”在终于领略记者一连串旁白的意义之后,他发出一阵锐利的诅咒,“她竟有胆公布证物。”
“那徽章是属于组织高层的令牌啊!”另一个同样瞪着萤幕的男人失神地说道,“张永祥原来留了这样的东西。”
“还不只那些,最重要的是密码。”原先的男人神色阴沉,“我怀疑那女人连密码也知道了。”
“她说的决定性证据该不会是那个吧?难道她已经知道那组密码代表的意义?”
“不可能,她不可能知道,磁片在我们这里,她肯定还不晓得密码的意义,所以才故意用这种方式引我们采取行动。”
“不知死活!她难道不晓得我们随时可以要她的命?”
“超级女检察官是不惧怕威胁的。”男人冷哼一声,“看样子只要能破案,她连自己的命都可以赌上。”
“我们该怎么办?”
“打电话给苍狼。”男人冷酷的指示,“要他把密码弄到手,然后做掉那个女人!”
电话铃声响起。
殷森接起话筒,在听见线路另一端男人急切的报告后,倏地刷白了俊朗面容。
他冷凝着一张脸,拿起电视遥控器用力一按,默然听着记者报完整则新闻。
“除了星形徽章,齐检察官表示检方另掌握了决定性的证据,距离破案之日应该不远……”
这女人究竟在搞什么?竟然公开在大众媒体上公布证物!她难道不晓得这样等于是将自己的性命暴露在高度危险中?
他明明提醒过她不要再理会张永祥的案子了,为什么她就是不肯听?
该死!殷森在心底诅咒一声,忽地又苦涩一笑。
他早知她不会听的,她是齐思思啊,可不是一般胆小怕事的女人。
看样子,他一定得去找她了。
“什么!你收到恐吓信?”
入夜,鹏飞楼里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怒吼。
“思思,你究竟在搞什么?”男人高昂的语音带着责备,“为什么我才出国一阵子,回来就听见你胡来?”
齐思思捂住耳朵,一面朝正对着她侃然激动的俊秀脸孔送去一朵嫣然微笑,“之鹏,说话别那么大声,我听得见。”
“你听得见?”黎之鹏撇撇嘴,故意俯下身去细细端详她,“我才正想要找个医生来替你检查检查呢,为什么我们说的话你老不听,老爱为自己找这种麻烦?”
对好友义正辞严的责备,齐思思只能翻翻白眼,“不对吧?之鹏,一向都是我教训你的,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向我说教了?”她边说边瞥了眼黎之鹏坐在客厅一角的新婚妻子袁真澄。
后者正捧着杯红酒,一面轻啜着一面蹙眉,一副深有同感的表情。
齐思思不觉悄然叹息,一张红唇却仍不平地微噘,“别以为你结了婚就可以摆高姿态。”
“我摆高姿态?”黎之鹏自鼻中逸出一阵不屑的气息,“我说的可是肺腑之言,不信你问问在座其他人。”
齐思思不吭声,她那些好友一个个都用不赞同的眼神瞪她,光用目光梭巡四周一遭,她就明白自己完全处于不利的状况,哪还蠢到去问他们的意见?
温文而雅的黎之鹤首先开口,“我赞成之鹏,他说得没错。”
“我也是。”齐晚儿轻柔的语音加入,“你做事真该多考虑一下的。”
“我知道你破案心切,”晚儿的夫婿严寒也插嘴,“但用这种方法挑衅凶手实在不是上策。”
“太危险了。”之鹤的妻子清晓说道。
齐思思试着辩解,“恐吓信不一定是凶手写的……”
“废话!当然是凶手写的。”黎之鹏抢过捏在她手中的一张信纸,“识相点,女人!小心性命!”他大声念出信中的字句,“这样的威胁还不够明显吗?”
“我当然看得出是威胁,只是未必是因为我在公众媒体上宣称有决定性证据那一椿,我还不确定……”
“不必确定,我有预感就是那一椿。”
“你的预感哪说得准?”齐思思撇撇嘴。
“因为若我是凶手,绝对忍受不住你公然挑衅!”黎之鹏再度怒吼。
“好嘛,就算我这个决定是轻率了点,只是——”
“只是你太过自信所以一意孤行?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