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伙,你敢情是活腻了?竟也敢跟本公子顶嘴?”骄矜的贵气、嚣张的气焰,可把朴实的老汉给吓坏了。
不识京城四贵公子之一的四方翟,自然是他倒楣,不知道要离这个众人皆避之唯恐不及的恶人远一些。
“徐老爹,你就少说两句吧,这人你惹不起的,就当自个儿倒楣吧!”一旁卖包子的小哥赶紧上前来低声提醒。
“这──”老汉看看一地的坏竹篓,又看看眼前盛气凌人的俊美男子,最后还是低了头。
“公子爷,老汉没那个意思,您息怒,是我自个儿不小心,跟您没干系!”老汉卑微的又是磕头又是认错,就怕惹祸上身。
“哼,你这老家伙倒还算识相!”倨傲冷哼一声,四方翟留下一堆烂摊子,头也不回的扭头准备离去。
“公子爷,小心您的脚步啊,那炉是最后一个啦──”
身后,蓦然传来紧张的高喊。
停下脚步,四方翟冷睨著脚下那只竹编的火炉,一抹恶毒的笑飘上嘴角,绣著金丝的鞋毫不留情的用力从暖炉上踩下去。
登时,竹编的火炉成了一只扁烂得不成样的废物,倨傲的身影头也不回的迳自离去,留下后头目瞪口呆的苦主。
“火炉全坏啦,我这些卖谁去啊?”
后头的苦主许是醒神了,突然爆出悲切的哭喊。
火炉?
四方翟正要离去的脚步霍然止住,这两个字像是突然撞通了某条阻塞的思绪。
他想到了!
冬天暖呼呼,夏天却凉飕飕,指的不就是火炉吗?!
四方翟欣喜地转身往回走,来到抱著几个残破火炉哭天抢地的老汉面前,自怀里掏出一锭白银。
“老人家,真是对不住,刚刚莽撞撞翻了你的火炉,这些算是给您的赔礼。”
一反方才凶恶的脸孔,四方翟脸上挂起温和亲切的笑容,俨然像是造桥铺路的大善人。
一见著眼前那锭白晃晃的银子,老汉笑了,眼泪也忘了流,赶紧伸手接下来凑到嘴边狠咬一口。
“唉呀,这是真的银子哪,谢公子爷、谢公子爷,您真是个大好人,老天爷会保佑您荣华富贵、长命百岁!”老汉又是磕头又是道谢,完全忘了刚刚才气呼呼的诅咒他生儿子没屁眼。
“甭谢了,我才要谢你呢!”
神清气爽的起身,无视于老汉一脸迷惘神情,四方翟脚步轻快的跨开大步,转往另一头而去。
一干随从见了,连忙止住脚步赶紧跟上主子突然转向的脚步。
“公子,咱们不是要上醉仙楼吗?”顺子小心翼翼的问。
“不去了!”四方翟笑容满面的宣布。
“不──不去了?”这下一伙走狗又愣住了,众人面面相觑但任谁也不敢问出口,主子又是哪根筋不对了。
“那我们要去哪?”众奴才有志一同的问。
“去云家赌坊。”
“公子又要去赌?”一干奴才谁也猜不透主子的心思。
“不,去踢馆!”
张扬的笑容里,不可一世的高傲气息再度重现。
***
“这怎么可能?”
云家赌坊,原本还端坐在厅里的仙仙听到盈盈带来的消息,错愕得几乎整个人摔下椅子。
勉强稳住情绪,仙仙心烦意乱的来回踱起步子,边咬著指甲沉吟。
看那人的来头跟狂妄的气势,想必是个终日只知吃喝玩乐的纨裤子弟,怎么可能在短短一日之内解开她出的题?
那天在街上遇著了他,她还夸下海口,若他能通过测试就要把头剁下来给他当椅子坐──
心里发毛的摸摸脖子,她不敢想像,把脑袋剁下来,让那混蛋坐在她头上会是什么滋味?!
看来,她确实太轻敌了,想凭一道题就让他知难而退的如意算盘,著实打得太早了!
“你确定他真的解了题?”仙仙不信的又问了一次。
“我确定。”盈盈小脑袋点得又快又用力,活像她才是门外俊美出色的四方翟的丫鬟。
“可恶!”才不过一天功夫竟然就解出了她的谜底,看来,这家伙绝不是省油的灯,她得好好应付才行!
“再出题给他!”仙仙沉不住气的高喊道。
至今还没有人能解开这第二道题,上一道题是四方翟运气好让他误打误撞想了出来,但这道题没有一点脑筋,是绝不可能想出来的。
“第二道题吗?”盈盈小心觑著她。
“对,第二道题。”紧握双拳,仙仙坚定点头。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回覆四方公子。”
一心沉浸在如何打退来敌的仙仙,没有注意到在盈盈脸上有抹不寻常的娇羞神情。
隔了一日,一早还在睡梦当中的仙仙,就被脚步轻盈得像只小鸟似的盈盈给吓醒。
“他把谜底给解开了?这怎么可能?”
不过把她吓醒的自然不是盈盈的脚步声,而是她带来让人措手不及的消息。
“千真万确!”盈盈喜孜孜的说。“你瞧!”
恍惚接过盈盈递来的锦盒掀开一看,仙仙吓得从床榻上摔了下来,一只铜钱般大的长脚蜘蛛也跟著从锦盒里摔了出来。
“快把这东西拿走!”仓皇跳起来,仙仙惊怕的喊著。
在一旁傻笑的盈盈赶紧把蜘蛛赶进锦盒里,没察觉仙仙阴郁的脸色,还高兴的自顾自的说。“我一看四方公子就知道他是个聪明人,这些小小的测试怎么可能难得倒他──”
“你那两只吃云家米、喝云家水养大的胳膊,到底是朝哪里弯?”仙仙冷冷地打断兴高采烈的盈盈。
“我──”当然是向潇洒倜傥的四方公子那儿弯哪!
红著小脸蛋儿,盈盈羞答答的想著,但她天真归天真,可没傻得自讨骂挨。
“那今天可还要出第三道题给四方公子?”敛起娇羞神色,盈盈换了副小心翼翼的语气问,就怕又踩著了猫尾巴。
“不用了,今儿个先让他回去吧,叫他两天后再来!”仙仙心烦的挥挥手。“这人不是简单人物,我得重新想个试题。”
“啊?重拟试题?那──那四方公子怎么解得出来?”一急,盈盈脱口而出。
“我就是要他解不出来──”话声顿时戛然而止,仙仙若有所思的盯著盈盈。“怎么我觉得你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哪──哪有?”盈盈嘴硬的否认。
“最好是没有。”仙仙悻悻然收回目光,迳自踱起步子来。“盈盈,你觉得为什么那个四方翟会解得出答案?”眉头扭得比麻花还紧的人儿若有所思的问。
那个只知吃喝玩乐的浪荡子怎么可能一一解开她的测题?一次或许可以解释为运气,但这一次又是靠著什么?
“四方公子看来就不是泛泛之辈,能解得出来也是意料中的事。”盈盈一脸神往。
“你这么想?”若有所思的目光朝她扫来。
“是──是啊!”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不敢跟仙仙对上。
“吃里扒外!”仙仙生气的骂了一句,不客气的挥手赶人。“还不快去准备午膳,小心等会儿赌客饿了把你煮来抵数。”
“好啦,我这就去!”吐吐舌头,盈盈便赶紧捧著蜘蛛闪人。
房内少了聒噪不休的声音,总算让仙仙耳根子清静多了,她拧著眉在房内来回踱起步子陷入沉思。
小小诸葛亮,独坐军中帐,摆成八卦阵,专捉飞来将。
昨天才出了这道题,要他找来这东西,谁知那个狂妄高傲,下巴仰得足以吊五斤猪肉的男人,竟能在短短一夜之间解出了题?
“仙仙──仙仙!”
正心烦著,门外又传来她娘的声音,一进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头就是一阵叽哩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