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人豪华套房的瞬间,回忆如排山倒海般袭向他,他命令自己站稳身子,等待那阵不受欢迎的晕眩过去。
终于,他重新张开眼瞳,真真正正开始打量起这间房。
同样贵气的装潢,同样浮夸的摆饰,一张英式大床边依旧插着一大束艳丽的玫瑰。
这间套房虽是挂着他的名,但室内一切却完全是她的格调,玫瑰也是她坚持摆在房里,日日换新,永不凋零。
真是自以为是的女人!好花哪有永不凋零的呢?再怎么高贵忧雅的花也有凋谢的一天。
就会用这种方式欺骗世人,欺骗自己——典型的齐早儿!而他,曾与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在这里无数次疯狂缠绵到天亮,不论是在她婚前或婚后——
黎之鹏蓦地甩头,试图驱逐这不受欢迎的记忆。在之鹤来到这里以前,他不想让自己沉浸在早该遗忘的过往。
但再怎么不受欢迎的秘密总还是必须揭发的,就在今晚,就在这里!黎之鹏转过身,毫不意外看到兄长修长的身躯在门前投下一道阴影。
他仔细看着那张和他相似的端正脸庞,只短短数日,兄长看来像忽地苍老了好几岁,就连一向光洁的下巴也冒出了青色的胡子。
看来清晓离开确实对他造成不小的打击。
“你瘦了,之鹤。”他静静开口,顺便嗅了嗅在空气中浮动的酒精味,“而且喝了酒。看样子你这阵子过得不是很写意啊。”
“我要你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黎之鹤定定站在门边,厉声要求。
“什么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这样做?”黎之鹤蓦地冲向弟弟,一把扯起他的衣领,神色激动难抑,“你不是决定跟清晓结婚了吗?为什么还带女明星出人这种地方?你究竟把她当成什么了?”
黎之鹏只是低低地笑,“我把她当成什么不干你的事吧。”
黎之鹤倒抽一口气,面色忽青忽白,像是强忍着情绪爆发却又实在难以克制,“我把她交给你不是让你这样糟蹋的!你没有权利这样羞辱她!”
“我要怎么对她是我的事!”黎之鹏用力甩开他的箝制,神情冷淡地整整衣领,“她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不是你的学生,你没资格管。”
“之鹏,为什么?”黎之鹤不能相信他的冷淡绝情,眼底满是对这唯一弟弟的失望,“你不是因为爱她才向她求婚的?”
“我是因为要打击你才向她求婚的!”黎之鹏冷冷地答话,语气与眸光都是让人心沉到谷底的冰寒,“我要你尝到跟我一样的痛苦!”
“什么?”黎之鹤身子一晃,不觉倒退数步。
“看样子我的计划成功了,她选择离开你果然把你折磨得不成人形。”黎之鹏沙哑一笑,“瞧你现在这副模样,哪像个潇洒自在的男人,十足为情所困的可怜样!”
“之鹏......”黎之鹤合上眼,浓浓韵失望与疲惫占领全身,“你真如此恨我?”.黎之鹏瞪视他良久,忽地转过眸子,语音尖锐,“你晓不晓得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张开眼睛看看!看看这里像谁的房间!”
黎之鹤展开眼帘,在逡巡过室内后忽然明了,“像早儿......”
一股阴暗的感觉蓦地攫住他,“她住过这里?”
“跟我在一起。”黎之鹏锐声接口,眼眸紧盯着他,仿佛要仔细认清黎之鹤脸上每一个一闪即逝的表情。“即便在和你结婚之后,她与我仍有往来!”他虽是有意刺激黎之鹤,然而这样伤人的言语出口后,他心中仍是一阵大痛。
“你是说早儿在跟我结婚后,仍然曾经和你在此共度夜晚?”
“不错!”黎之鹏大声肯定,但眼眸扫视过黎之鹤的神情后却怔住了。
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只望着他的眼眸带着浓浓的痛惜。
“你早知道了?”,黎之鹤深吸一口气,“不错。”
“你知道早儿虽然嫁给了你,却还是背着你与我幽会,你早就知道我和她同时背叛了你?”
“我知道。”黎之鹤语音暗哑。
“那为什么你还如此冷静?为什么你要假装这一切不曾发生?”黎之鹏激动地吼叫着,“你明知我是不义的弟弟,她是不忠的女人,为什么你要忍气吞声?为什么在她去世后还要找来清晓替代她?你就这样爱她、这样忘不了她?”
“我找来清晓是为了你。”
“我明白,因为你试图借着她补偿从我这里夺去早儿的遗憾!”黎之鹏面色苍白,语气却是绝对讥讽的,“但你敢说,你不爱清晓?”
黎之鹤全身一僵,双拳不觉紧握。
“你爱清晓吧?这就是你这些日子会憔悴至此的原因。”黎之鹏冷冷地评断,“因为你完全是依着早儿的形象打造她的,你怎么可能不爱上她?”
“之鹏,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怎么不是?黎之鹤,你真可悲!明明知道自己的老婆红杏出墙,竟然还死心塌地的爱着她,甚至还要在她死后找来一个神似她的女孩子......”
“你错了,之鹏,清晓一点也不像她!我更不是因为忘不了早儿才找她的。”
“那又是为什么?”黎之鹏吼道。
“因为我要你忘了早儿!”黎之鹤吼回去,终于不再假装平静,“我不要你到现在还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
“你要我忘了早儿?”黎之鹏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瞧着他,“那你呢?你自己不也忘不了那个女人?不也爱她爱得死去活来?”
“我不爱她,从来就没有!”
“你不爱?”黎之鹏震惊万分,“那你为什么要娶她?”
“我——”黎之鹤胸口一窒,激动的情绪忽地冷静下来;他怔怔看着黎之鹏,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竟激动地朝弟弟吐露多年来隐埋在心中的秘密。
“你说啊!黎之鹤。”黎之鹏不肯轻易放过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之鹏。”他语音沙哑,回避着弟弟的目光,“你别问。”
“我要知道!”黎之鹏执拗地道,“你娶早儿时我就一直在想,你一向最疼我,也最了解我,怎么可能强夺我最爱的女人?这其中必有缘故!如果不是因为你深爱她,那又是为了什么?”他咄咄逼人,问话一句紧似一句,“我有权利知道!”
而黎之鹤只是沉默着,紧紧咬着牙,犹豫着是否该将一切全盘托出。
如果之鹏知道他一直深爱的女人竟然是那样的,怕会大受打击吧?
他能说吗?他能告诉之鹏那件阴暗的、让人恶心的往事吗?
“你在我的房间做什么?”他冷冷地、几乎是厌恶地瞪着眼前半躺在床上的女人。她穿着薄簿的睡衣,窈窕的曲线若隐若现,一双眼透着惑人的烟雾。
“为什么你总对我如此冷淡?之鹤。”她娉婷起身,莲步移向他,仰起一张精致容颜,“从小到大,哪个人不是把眼睛直直对准我?尤其是男人,哪一个不是对我深深着迷,像哈巴狗似地等我垂怜?只有你......”她纤纤食指指向他,语音娇柔哀怨,但圈锁住他的眸光却隐藏着某种冷冽的光芒,“只有你从采不会多看我一眼,关心晚儿比我还多。”
他别过头,“我们是朋友,早儿,我当然也关心你。”
“只是义务上的关心而已。”齐早儿淡淡一句,“恐怕晚儿与思思在你心目中的分量都比我重上千百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