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抚著他的指尖,渐渐静止在他的唇边不动,她睡著了,指尖贴著他热热的脸,呼吸著他的气味,暖炉运作,房间暖呼呼。窗外麻将声鞭炮声恭喜声,全变作催眠曲,尤其是他的鼾声,让她好安心。她微笑,眠入黑甜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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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好长一段日子,被剧烈头痛折磨,庞震宇必须仰赖止痛药入眠,到最后止痛药的剂量越吃越多,疼痛被养得更强大。昨夜却难得地,在巫玛亚指腹的揉按下,疼痛被驯服了,他睡了一顿好觉。
醒来,精神奕奕,浑身像被电充饱,他好久没这么神清气爽。
大年初一的早晨,房间暗著,窗外,凤凰木羽毛似的叶子,在稀微的晨光中摇荡,仿佛喜悦著。
看见那一片片摇摆的羽叶,感觉到这是个被祝福的早晨,宁静祥和。再回头看看卧在床上的巫玛亚,她侧成虾状,双手合叠,枕在脸下,屈著腿,像个小贝比的睡姿。小嘴微张,轻声呼息,软歪著身体,像渴睡的孩子,窝在羊毛毯子里,显得那么娇小。
这是他的小家伙。
他微笑,抚弄她的发。真难相信,一天前,他才被她部落上骂他的文字重伤。隔没几小时,这小家伙,却跑来了,彻夜看顾身体不适的他,还帮他按摩,喂他喝水,被他骂,也不走。跟她说他如果死了,只是假如,她这个被称作女流氓没血没泪的家伙,竟然哭到整个身子趴到床上。
那一刻,庞震宇已经了然于胸,明白她的心,再没有怀疑。这家伙始终全然信任地跟随他,即使面上带著盔甲,但心里是对他好的。他们两个,多么相似。仿彿在冰冷雪地旅行,是他这几年的心境哪。而身后,一直有她跟随著,所以他撑到现在……
大大手掌,抚过她脸颊,她无意识地偏了偏脸,想更贴近他温暖的手。
铃……铃……
手机震响,怕吵醒她,庞震宇接了电话,往房外走,带上门。
柯芬琪在遥远的纽约呐喊——
“你不打算过来了是不是?你希望我去帮你收尸吗?庞震宇,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多危险?再不动手术,肿瘤随时会压迫到脑神经,你想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还是你很喜欢四肢瘫痪让人顾?”
这个柯芬琪,讲话一定要这么狠吗?生病的是他,她却比他还激动。
“手术成功的机率只有百分之十,我还在考虑,万一失败……”他将永远看不到他的小家伙,这赌注太大,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总有这天,要跟死神对赌。
“就算只有百分之十,至少有活命机会,你继续耗,就像背著不定时炸弹生活,上次不是评估过了吗?肿瘤已经大到非动手术不可了,你现在一定要住院,上次就应该住院观察了,结果你偏要回台湾处理什么鸟事情!”
“我是大公司的老板,不能说动手术就动。”他低笑。
“等你变死人了,就什么老板都不是,只是一具尸体。”
“唉,这里大年初一呢,你一定要这样吓你的老朋友?”
“谁叫你都讲不听!”柯大美人在电话那头啜泣了。“我不想你死……”
“别哭。”
“我们都还没上床……”
“喂!”才被她感动,马上幻灭。
柯芬琪嘿嘿笑。“如果你愿意马上乖乖住院,我给你爱的一发喔。”
“好荣幸。”他笑了,知道她是在开玩笑。
“那快来啊,等你喔,啵啵啵啵啵啵……”热情飞吻。
“再过几天,我还有事没处理好。”
“拜托!有什么事比命更重要?”
“有的。”
“什么?”
“……”他不说了,关掉手机。
回房间,巫玛亚还睡著,这会儿,她双手改抱他的大枕头,窝在他的床被里,整个人藏匿在他气息中。
大床铺,有她躺著,看起来很温暖,让孤单单站在床边的庞震宇,觉得好冷清。于是他回床上,揽她入怀,拽紧紧,埋在他怀里。
感觉到他炙热刚硬的身体,巫玛亚猝然睁眼,抬头,差点撞到他下巴。
发现被他紧搂著,身体贴在一起,她先是怔住,立刻要坐起,想下床。他一个长臂,强势揽她过来,将她揽回怀里。
她扳著环在身前的手臂。“你疯了?你是有女朋友的……”
他翻身,覆在她身上,盯著她眼睛。“谁说我有女朋友?”
“美国……纽约那个……”
“她不是。”
“不是?可是大家都说你——”
“我想跟你做爱。”
“嗄?”
“可以吗?”热热的嘴,贴在她耳边,低声恳求,以他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混乱她。“可以吗?就一次,让我抱你……”
巫玛亚好慌乱,这不像平日冷漠自制的庞先生。搂著她恳求,口气像个孩子要糖吃。这么直接表明做爱的企图,她应该会生气,换作别的男人,她会当他色狼,想占她便宜。可是……为什么被搂著被恳求著,身体却一点也没有厌恶?
“你的女朋友……”
“我没有女朋友,我想要你。”他啃吮她的耳朵,热热的呼息搔痒著。
她因紧张,身体僵硬,第一次让男人贴得这么近。
“为什么?为什么想跟我……”她慌乱地问,希望那不是为了欲望,希望那是出于爱,可是,可能吗?他爱她?有人会爱她?!
他将她抱到身前,双臂揽在她胸前,一手手掌,覆著她心脏位置,感应她热烈的心跳震动著,确认她也跟他一样兴奋。
她的脸红透了,身体没办法说谎,脑子也许还有怀疑,身体却这么诚实地爱上他碰触,嘴上没同意,心和身体却已经答应了。它们都爱被他碰触,它们都只为他起反应。他是那个她身体唯一会渴求的男人啊,唯一会令她挣扎糊涂掉的男人啊。
头脑跟心在拔河,她没办法决定,于是泪湿了。
“你很讨厌……真的,平时对我冷淡,忽然又说要做爱,这样混乱我,这算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他温柔地吻她发梢,额头,眉毛,眼睛,喃喃说著:“小家伙,就像Magic
hour,像我们拍片常要等待的神奇时刻,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那是指白日将尽,跟夜晚交替的过渡时刻。那时的天色,分不出是快天明,还是将要入夜。所以导演可以按著剧本,当刚刚日出拍,也可以因为剧本需要,当成日落拍,那时天色还看得见景物,不需要另外架灯花灯具的钱……”Magic hour是很有机动性的时刻,只是太短暂,常常要抢拍。
他吻她眼角的泪。“不管拍成日出或日落,拍出来的画面,笼罩在蓝色之中,没有白天刺眼的光亮,也不像夜晚只是一片漆黑,是迷人的蓝。”
“但是Magic hour太短暂了,最多就十几二十分钟,光线就改变了。”
“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像MagiC hour的天色。”
“什么意思?”
“你可以把我一直以来对你的方式,看成是白天,也可以想成是黑夜。不管如何,我相信,最后留下来给你的,都是迷人的蓝,全是美好的,绝不会有伤害,我永远不会伤害你,这是我的保证,你相信我。”
“我要怎么相信?”她啜泣,为他这么感性的告白。“我根本不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