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培允听了一震,他知道商翠微从来就不是个思想寻常的人,她的看法与行为,往往是自己适用就好,别人怎么看、或一般人怎么做,都不在她眼内。即使是爱情这种盛满女性最美丽梦想的东西,这种属于女孩子一生中最美丽的阶段,她也务实的去处理它——喜欢了,爱了,就勇敢去追。然后用她聪明的头脑、敏锐天生的观察力,去将那个男人的视线抓住,一切的一切,都出于最有效的计算,并获得最高的回报。
好,她是成功了,然而如今的失败,又是怎么一回事?是她不要了,还是那个男人不要了?再说,一份经过算计的爱情,还是爱情吗?有谁能在追爱的过程中依然表现得像个智者?真正的爱情只会使人发狂、发痴、发傻,就没听过会让人理智聪明的,不是吗?
他的这番心中所思,不知是脱口问出来了,还是写在脸上了,总之,商翠微竟然回答他了:
“爱情的开始,并不是爱情,先是好奇,再是心动,然后是喜欢,在喜欢的过程中了解那个人的所有优点,进而,才会变成爱。而当爱情来了,确实会让人疯狂,失去理智。我想我现在,就是失去理智了吧。”笑了笑,很自嘲的又有点翻供的模样道:“不过似乎也不该这样说啊,因为我还能在爱情里算计,应该是还有努力的空间吧,离失去理智还有点远。”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样的冷静只是因为他其实并不是你真心所爱?”
“如果这样费尽心思不叫爱,那怎样才算数呢?”她笑了笑。自己的爱情还需要别人来认同吗?她又不是演戏给别人看,别人评价如何与她何干?
“但是太过理智——”不对!现在重点不在这里。“等等,你是说……即使是离婚了的现在,你仍然在……为爱而努力?”
终于了解了吗?商翠微心中吁了一口气,肯定的点头道:
“是的。”
“这——”
“应该说,我还在追求他吧。”她不太肯定的下了个结论。
“但是……”被她的话弄得满脑混乱的龙培允很想大叫,很想摇摇她,却又整个人无法动弹。
“龙培允,如果你觉得我这样很不可思议,表示你并不了解我——即使我们在音乐班同窗过一阵子——”
“四年。”那可不是一阵子!足够一个小男孩接下来用了十数年去暗恋!
“好的,四年。”她不在这点小节上纠缠。“你不了解我,又怎么能轻易说喜欢我?只凭外表的好感,是不足以支撑这份喜欢的。我想,或许你从小到大都太忙了,音乐占去你所有时间,让你没有余暇在感情上有更多的选择。”
“翠微,你可以不接受我的喜欢,但请不要试图将我的喜欢说成是一种误会。”龙培允轻声恳求,很认真的,带著点痛苦的低道:“因为,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也许,你聪明的脑袋可以分析出一百条我其实并没有喜欢你的理由来跟我辩论,我的口才不好,我不可能说得过你,毕竟你从小到大,功课都好得吓人。但是,你不是我,你不能代我决定这份喜欢是真还是假。”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确实不该。”
“虽然知道你不会接受,但是,我还是要再告诉你:我真的很喜欢你,翠微。”
“谢谢你。”商翠微定定的看他,眼中终于有了他的身影,不再那么漠然。
“还有,你愿意让我追求你吗?”虽然问了,但其实也知道会得到什么回答。
“抱歉,我不愿意。”
“呵。”他低下头,为这个意料之中、且唯一会得到的答案而笑了。
当商翠微以为话题就到此为上时,龙培允开口说道:
“如果,十年后,你没有追求到你的爱情,而我终于能从乐坛退休,不再世界巡演,有了大把时间之后,再说出与今天相同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有不同的回答?”
“不会有那个机会的。”商翠微原本看著他的目光旁移,越过他的肩膀,看著他的身后,微笑。
于是,龙培允知道,那个男人,来到他们身后。而这讯息,让他心口一揪,如果这个男人,也是在意著翠微的,那么,别说十年,就算是再过二十年,他又能有什么指望?
永远都是这样的,只要罗以律出现,她的眼中就只有他。
商翠微越过他,走向罗以律。在经过他时,他几乎要忍不住伸手去拉住她,最好就此将她守在怀中,成全自己这十几年来的渴盼。他的手是伸出去了,却顿在半空中,没有再进一步,他……不敢。
不敢在她求爱的路上,添上阻碍。虽然,他也不敢托大的自认为有这个份量就是了。
他寻来美国,带著最后的痴心妄想,以为还有机会。但事实证明,不是他条件不够好,而是,只要他不是商翠微心中要的那个男人,就算他是世界伟人、民族救星什么的,于她,也不过是张“记不住的面孔”罢了。
虽然他不敢拦抱住她的脚步,双眼却控制不了自己追随的目光,痴痴的跟著过去。所以他没有意外的迎上了一双沉静而带著点警告的眸光。
于是,龙培允笑了,心中叹服。
翠微啊翠微,我怀疑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是你想要做,而做不到的了。
这样一个男人,谁相信他会被你缠在手指头上绕啊绕的,却能不吭声不动声色的由著你?
你看不出来对吧?
这个男人,这个你以为你还在追的男人,其实早就被你追到了。
这真是个令人感伤的消息,所以,我不会告诉你,就让我把它跟著我的失恋,一同给埋在这场冬雪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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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仿彿是理所当然的,他在处理完公事之后,来到她的房间,掀开她床铺另一边的丝被,躺入空置著的位置。动作并不轻手轻脚,于是将已经睡著的她给扰醒。
她眨眨眼,让自己清醒,凭借著床边留下的一盏小灯,注视著他的面孔,一点也不讶异的发现这个打扰者脸上没有丝毫愧疚。
这是他这次来到美国之后,他们第二次的同床共枕。而之前那个第一次,她其实一点印象也没有,只在第二天起身时发现他的存在。
“怎么来了?”她甫睡醒的声音总是软绵绵的。
“我明天早上回台湾。”他拖延的时日太过,已经让台湾那边的员工叫苦连天,积压待决的公事已多到不容许他留在美国偷懒。
“几点的飞机?”
“七点。”
要离开了啊……她心中一叹,不确定自己的表情有没有显示出那些关于落寞、失落的情绪,如果有,她不想要他看见,于是半转个身侧躺,将后脑勺送给他去欣赏。
罗以律像是也不以为意,他只是伸出双手——一手从她纤腰下方穿过,一手横搁在她身上,形成包围的态势,然后,双臂一缩,就将她整个人给圈进了他温暖的胸膛。
他的胸膛是温暖的,但他刚收入丝被里的双手却是冰凉的,而那双冰凉未煨暖的手,却作恶地从她睡衣下摆探进——
“啊!”她觉得腰身上被贴进了两块冰!
背对他的她,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相信他一定笑得很邪恶。果然,低低的笑声随著他笑出来的气息拂在她耳后,挠得她皮肤一颤一颤地,全身都为之战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