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你来了?怎么没听说——”在罗家服务多年的厨娘正巧端著热汤从厨房走出来,见到他,讶异的说著。
“临时出差,忘了先通知你们了。这是给小愉儿喝的汤吗?”他问。
“是的。二少夫人——啊,是商小姐说小愉儿进屋来,就要给她喝热汤驱寒,别让她著凉了。小愉儿,快来喝,这是你最喜欢的干贝煲汤哦,要不要婆婆喂你?”
“我要喝我要喝!小愉儿要自己喝!”小愉儿欢呼,离开父亲的怀抱,冲了过去。
“那小心烫,慢点喝哦。”厨娘吩咐完,抬头看罗以律,问道:“二少爷,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好的,不过得等会。”他点头,提著公事包上楼去了。
不知道他会来的翠微,见到他之后,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他发现自己很期待,所以马上想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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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来,虽然人在美国,但她并没有放弃继续学舞。忆文随时会把教学内容从网路上传给她,有时更在教学时,打开视讯,让她可以跟著跳。
她喜欢这种律动感,喜欢在这种律动感中,让自己的肢体变得轻盈柔软、比例匀称结实,把跳舞当作运动,比对著健身器材傻傻的做著各种呆板动作有趣多了。
她从来不爱对著跑步机器运动,那会让她联想到跑著滚轮的天竺鼠,有种很蠢的感觉。她想,她不是讨厌运动,只是不喜欢跑健身房。而对于网球那种需要力气的运动,她也做不来,她试过,但发球永远无法过网,于是很早以前就绝了在这方面与罗以律夫唱妇随的心思。
她不会也不喜欢打网球,他不会也不喜欢跳舞,运动上没有共同的嗜好,任何一方也不会去曲意相随,两人的世界分岔得愈来愈远了啊……
连跳了三首快步舞曲,把自己弄得够累之后,她大口喘气,抓著扶手休息,看著镜墙中的自己。
绑好的马尾,已经有些披散。自从将长发洗直之后,就不容易将它绾束了,她的发质很好,像丝一样的滑顺,不爱被任何物品拘束。她探手到脑后,将发束给拉了下来。
她跳得满身是汗,显得屋内的暖气有些太热了,将她双颊薰得红透,这样的白里透红,是世界上最好的化妆品也妆扮不来的美丽。这分健康的红润,不止透在她颊上,还有她的颈子上,并且一路从领口延伸进她被韵律服盖住的高耸处,甚至她双手十指上,每一根指尖也都是粉红色的。
她想,在她最青春的十八岁那年,也不会有这样的好气色。她觉得现在自己这样很好,虽然心情有些差,但身体是很好的,昨日柯顺芬那番语重心长的话语,在现在审视完自己之后,可以完全推翻。
离开职场,没有自己的事业,就叫消沉吗?
那也许是现在身为职业妇女的柯顺芬的体悟,但并不适用于她。
“叩叩。”门板被人礼貌轻敲了两下。
她仍然在看著镜中的自己,应道:“请进。”应该是林嫂吧?
门打开,进来的人不是林嫂,是她这一年来的心事。
她背对著他,他们的视线在镜子里交会。
他不知为何顿了顿,才缓缓向她走近。他来到她背后,站定。
她于是只好开口问:
“怎么来了?”
“帮大哥过来签一份合约。”
“哦。”她点点头,伸手撩开贴在颊边的发丝。出了一身的汗,该去冲个热水澡,不该让他看到她这个模样的。摸到了颈子上的湿意,更坚定了要回房洗澡的决心,所以强迫自己垂下眼眸,再不依恋的与他对视。轻声道:“失陪。”
她的手腕被他拉住,很轻易地——因为他一直就站在她身后。只是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所以她有些惊讶,忍不住回头看他。
他没理会她不解的眸光,将她带回镜子前,让她背贴著镜墙,然后轻捧起她脸,细细的端详。
“这一年来,你做了什么,我知道。而,我做了什么,你知道吗?”他手指在她泛红的脸颊上轻划著。
“……知道一些。”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口气带著些不稳,不知道自己的呼吸为什么会急促了起来,明明已经不会喘了,为什么……
“哦?知道哪些?”他低笑,问。
“七月十二日,是你离婚之后,第一次携女伴参加晚宴;十月二十日,宏图集团的八十五周年庆,你开车送目前最当红的女主持人回家;上个月,也就是一月四日,你与那名女主持人在法国餐厅约会的相片被登出,并大肆报导。那名最美丽的女主持人大方公开表示对两人未来的发展充满期待,并一再强调:罗家二公子是她这辈子遇过最优质的贵公子,是女人心中最美的梦想。”这些,都是被报导在许多报章杂志上的消息。
“你的知道,很贫乏呢,翠微。”罗以律撇撇嘴。
“够多了。”她抬眼看他,眼中闪过一抹凌厉,虽然一闪即逝,但那一瞬却是充满毁灭力道,若她的敌人看了,绝对会为之胆寒。
“不,不多。不仅不多,还尽都是些没用的。”他的鄙夷更彻底。
“请问,什么是你眼中有用的呢?”她很有礼的请教。
“你怎么问我了呢?”他扬眉。
“什么意思?”她看他的眼神已经接近“瞪”了。
“你这么了解我,为什么还要问我?”他笑了笑,出其不意的轻吻了下她的唇,只碰了一下,就很克制的分开,但呼吸却已经有些沉重了。“你这么聪明,又这么会想,那就好好想想吧。”他拿起她挂在扶手上的毛衣外套,披在她仅著单薄冬季韵律服的身上。
然后,放开手,退了一步——仿佛是花费了他极大的力气,先她一步走出这间舞蹈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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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餐之后、睡觉之前,商翠微与孩子们通常会聚在二楼的小起居室里。有的人在做功课,有的人在玩儿,而商翠微在挑花材插花,这是一年来养成的新习惯,她与孩子们都喜欢这样亲密的聚会。
“爸爸怎么来了?”罗元达深思的低语。
“爸爸说了啊,代替大伯过来签约的嘛!”罗元遥觉得哥哥好没记性,明明晚餐时候有说过了啊,为什么现在就忘了?
“对!爸爸有说,我也有听到。”正在画图的罗愉也加入讨论。
罗元达看了弟弟妹妹一眼,也不想跟他们多说什么,转而看向正在整理花材的母亲,问道——
“妈妈,爸爸是不是要来带你回去?”
“嗯?”商翠微一怔,好奇的看向儿子:“你怎么会这样想?”
“刚才在吃饭时,我看到爸爸一直在看你,我觉得他很想你。”这是他的感觉,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预感。
他一直在看她?是吗?商翠微并没有发现。当儿子这么提时,她有些惊讶的想:为什么她没发现他在看她?虽然一直被他的问题给困扰著,但当他在她面前时,她总是把他的一切摆在第一位,随时警觉的注意著他的喜怒与需要,可今天,她为什么没有?迳自只想著心事?
她的心事就是他啊!怎么却又把眼前的他给忽略了?
她是为了他,才让自己变成现在这样的,也许计画比不上变化,许多变数让她失去对他以及对自己的控制,如今才会有这样吊著心的忐忑,可是她怎么能因为慌了步调,而减弱了对他的注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