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会。”
“那你为什么要调查他?”
“我只是想尽量多掌握一些讯息而已。”梁冠雅不疾不徐地说道,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扉放肆地洒进来,在他俊雅的脸庞镶上金色光圈。
文森眨眨眼,更难看清主子脸上的神情。
“没事的话,你先去忙吧。”主子下逐客令。
文森也只得压下满腔疑问,乖乖闪人。
直到书房内只剩他一个人,梁冠雅方打开文件袋,首先取出里头的摄影作品集,一页页快速翻阅,直到看到某幅作品,他才停泊目光,仔细欣赏。
这幅作品,是以一个侧坐的女人为模特儿,她在潮起潮落的沙滩,静静看海,晨光晕著她脸蛋,霞色成了妆点颊畔的胭脂,而她的唇瓣,似分未分,似笑非笑,如一朵拂晓时分独自偷偷绽放的玫瑰。
那是笑吗?她正笑著吗?
愈是细看模特儿,梁冠雅眼神愈深沉,他发现自己很想弄懂她唇畔这朵谜样的笑,她想著什么吗?或者是某个人?
是谁?
惊觉自己的心正动摇,他急忙深呼吸,闭上眼。
她那温柔而神秘的笑,仿彿拥有一股宇宙间难以言喻的引力,勾他心弦。
怪不得这张作品能得奖,刘至风确实拍出了她的灵魂,虽然谁也摸不透那灵魂想诉说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
梁冠雅低低咒骂,强迫自己收束出走的神智。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睁开俊目,放下作品集,取出文件袋里的一叠资料细看,愈看眉宇愈是凝重,视线掠过某张照片时,更愀然变色。
该死的刘至风!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咬牙,胸口怒涛汹涌,倏地捏紧拳头,将那张不堪入目的相片狠狠地揉扁在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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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于香韵总算将工作告一段落,她搭乘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开出她那辆香槟色小型日本车。
她在饭店附近租了一栋英国乡村风格的木造小屋,虽然因为工作忙碌很少回去,但今夜,她很想好好放松一下,回自己家比窝在饭店客房好。
她打开手机,犹豫著是否该打个电话给男朋友,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打扰,明天一早他就要回台北,也许现在已经在休息了。
于是她改博简讯,祝他一夜好眠。
搁下手机,她扭开汽车音响,听她最爱的CD,是来自乌克兰的女子乐团Fleur的专辑。认识她的人都很意外她竟然喜欢听这种另类的非主流音乐,包括刘至风也无法理解。
“乌克兰?天哪!你真的听得懂她们在唱什么吗?”
她没告诉他是因为Uncle Angel,因为他某天心血来潮传给她一首MP3,而她寻遍了网路,才知道那是来自东欧的音乐。
如森林精灵般清越跳脱的女声,唱著她不懂的歌词,她却一听便爱上了,爱上那如蝴蝶般翩翩飞舞,飘忽到抓不住的旋律。
就像她的天使一样,她抓不住他,却深深迷恋著他……
一道锐利的光线蓦地闪进她眼底,她定定神,连忙转动方向盘,躲过一辆抛锚在路边的深色跑车。
一个男人,站在打开的引擎盖前,似是无计可施,她停下车,摇下车窗。
“先生,需要帮忙吗?”
他回过头,车灯映亮一张斯文的俊颜。
是梁冠雅!
于香韵讶然,没想到竟会在这里巧遇他。“梁先生,你的车子抛锚了吗?”
“看来是这样。”他无奈地摊摊双手。
“要我替你Call道路救援吗?”
“麻烦你了。”
于香韵点头,打电话请相熟的汽车修理厂前来支援,趁她说话的时候,梁冠雅缓缓走过来,俯下身,臂膀闲闲挂在窗框上。
他干么?于香韵往后闪,讨厌他靠那么近。
他注意到她略带嫌恶的表情,自嘲地扯唇。“能麻烦你载我一程吗?”
“等下就有人来拖你的车了。”意思是,她不想提供协助。
“我知道,但我赶著回饭店处理一些事。”
“我才刚从饭店出来。”
“只是几分钟的车程,于小姐不至于如此不近人情吧?”
反正,他就是非要她载他回去不可了。
于香韵不悦地锁眉,考虑到他毕竟是饭店贵宾,也不好意思来个相应不理,只好点头,打开车门。“进来吧!”
他微微一笑,坐上副驾驶座。
“把你的名贵跑车丢在这儿,你不怕有人偷开走?”
“已经抛锚的车,他们如果能开得走,我也没辙。”梁冠雅潇洒地耸耸肩。
他当然不以为意,区区一辆跑车,他还不看在眼底吧?
于香韵轻哼,梁冠雅打量她略微紧绷的侧面,唇畔笑意更深,他将安全带系好。“好了,可以走了。”
于香韵重新发动引擎,香槟色的车影在黑夜里划开一道漂亮的回旋,来自乌克兰的精灵女声再度在车厢里跳舞。
听著那清灵的乐音,梁冠雅眉苇一挑,眼色瞬间深沉。“这歌……很特别。”
“嗯。”于香韵漫应,不想理会他。
“是Siyanie这张专辑,对吧?”
她一震,蓦地转过眸。“你知道?”
他不置可否。“你知道在俄文里,Siyanie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
“是眩目的光。”他望入她的眼。“就像宇宙里最遥远却又最清亮的一颗恒星,当你看著,会忍不住想,究竟是什么样的神迹让它绽出这样的光,像梦一样,又像幻影,你很想抓住,却怎么也抓不住……”
于香韵屏息,他究竟在说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她醉在这宛如魔咒的言语里,晕沉沉的,眼前是一片迷蒙。
这个男人很可怕,他有魅惑人心的力量——
她警醒地振作精神,强迫自己收回目光,直视前方道路。“别跟我说话,我想专心开车。”
“你的意思是,我说的话会让你不专心?”他声嗓沙哑,也不知是否调侃她。
她悄悄咬牙。
“对了,今天你跟叶亚菲开过会?”他轻松地转移话题。
她又是一震,横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说过,我需要知道的——”
“你都会知道。”她不耐地接口,手指敲著方向盘——为何这男人总是轻易动摇她?“你是派人盯梢还是装了监视器?连叶总来饭店都晓得?”
“都不是。”他凉凉地解释。“我只是直接打电话问她秘书她今日的行程。”
她愣住。“什么?”
“我知道‘水晶集团’一向和叶亚菲任职的外商管理顾问公司合作,而身为台湾区总经理的她,最专长的领域就是帮助企业拟定反并购策略,如果你们需要人提供意见,她当然是最适合的人选。”
“所以你就直接打电话跟她秘书探问她的行程?”
“是。”
“她的秘书就那么乖乖告诉你?”她惊愕地略微提高声调。一个好秘书,不是应该帮老板过滤可疑的电话吗?也不该随便跟外人泄漏老板的行程。
“我承认,我用了一些小小技巧。”他似笑非笑,摘下眼镜,在手中把玩。
她翻白眼,不想问他用了什么样的技巧。这男人就是有办法让人乖乖听他的话,不论对方情不情愿。
“梁先生,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她蓦地顿住。
“说什么?”他追问。
你很自以为是。
“没事。”他怎么样都不关她的事,他们两个是陌生人,她没必要更不需要去评断他。
“于小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他学她吞回未完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