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于香韵一愣,粉颊倏地晕染红霞。“是你说要来吃东西的耶!”她不知道,自己红著脸抗议的模样很像在娇嗔。
他微笑欣赏。“你慢慢吃,你昨天一定也没吃什么东西吧?多吃点。”
他说话的口气很温和,劝她进食的神态很像个宠爱妹妹的大哥哥。
于香韵不觉手一颤,汤匙掉落桌上,铿然声响惊得她又窘又急,他却不以为意,也没笑她失了进餐礼仪,只是亲自起身,替她取了一支新的过来。
当她吃得满嘴油亮,想找面纸时,也是他主动递一张给她。
她尴尬地接过。
“吃饱了吗?”他问。
“嗯。”她拿面纸掩住唇,点点头。
见她宛如少女般的娇羞模样,他一时失神,片刻,才站起身。“那我们走吧!”
接下来,两人开车沿著海岸线兜风,经过景点时便停下来,在海滩漫步,兴致来时,于香韵忍不住脱下鞋子玩耍。
纤纤裸足舞在水花里,在碎浪里,暖阳温柔地爱抚那曼妙的足弓,光透过,如羊脂玉雕,勾惹梁冠雅的视线。
“你看什么?”她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
“没什么。”他礼貌地别开眸,沉默半晌,忽道:“之前我看过你一张照片。”
“什么照片?”
“刘至风得奖的那帧摄影作品。”
“喔。”她心弦一扯。
“我提起他,你不开心吗?”他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我没事。”她摇头,勉力扬唇。
“……对不起。”
对不起?他向她道歉?她不禁调侃。“这不像‘猎鹰’会说的话。”
他自嘲地牵唇。“在你眼中,我是很自大的人?”
“是傲慢。”她更正。
傲慢啊……湛眸里的嘲讽意味更浓了。“我很想知道那张相片是在哪拍的。”
“为什么?”她好奇。“你喜欢那里的海景吗?”
他短暂停顿。“算是吧。”
算是?到底是或不是?她迷惑地颦眉,感觉到他话里密密藏著未曾真正道出的心意。
一股奇异的情绪蓦地攫住她。“就在这附近而已,我带你去!”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她带他来到一处隐密的海滩,前方是蔚蓝无际的大海,后方是一群矗立的岩石,宛如童话里的骑士,守护著这人烟罕至的仙境。
“这里很美吧?”她笑问。
“嗯。”他点头,审视这方小小的海滩,与脑海里浮现的照片仔细比对。“你当时就坐在那里吧?”
她顺著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有些讶异。“没错,你的观察力真强。”
不是他观察力强,而是他反覆看过照片太多回。梁冠雅不著痕迹地苦笑。
“要坐下来吗?”于香韵问,不等他回应,便迳自在一向习惯的位子落坐。“这里,是我的指定席。”
“为什么是这里?”他在她身旁坐下。
“因为这里视野最好,你瞧,从这里直线望过去,可以看到远方有座小岛,日出的时候,那小岛经常是第一道光照射的地方,看它缓缓地亮起来,感觉像看某个沉寂的生命渐渐苏醒。”
沉寂的生命苏醒?他微微一笑。这句话真有哲学意涵。
“你常来这儿吗?这里感觉很偏僻,好像不太有人会来。”
“我就爱这样的安静。”她低语。“静静的,没有人会来打扰。”
“那刘至风怎么会来?”他冲口问。
她身子一僵。
他注意到了,暗暗后悔。“抱歉,我不该问的。”
她摇摇头,水眸迷蒙著,良久,才轻声说道:“他说他是来拍日出的,我也没想到他会忽然出现,大概是缘分吧。”
就算是缘,也是孽缘!
梁冠雅揪拢眉苇,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气恼,他缓缓吐息,拾回一贯的冷静。“照相当时,你在想些什么吗?”
“怎么连你也这么问?”她回过眸,似有些无奈。
“很多人问过你吗?”
“几乎每个看过的人都会问。我如果告诉你,我什么也没想,你相信吗?”
“你真的什么也没想?”他的确不相信。
她歪著脸蛋瞧他,半晌,忽地噗哧一笑,眼波流转著淘气。“你还有半天的时间可以套问,如果我一时疏于防备,或许会告诉你。”
他怔了怔,知道她是在学他早上说的话,不禁莞尔。“有人告诉过你,你是个不好对付的女人吗?”
“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她幽默地眨眨眼。
他低低一笑,醇厚的声浪轻柔地拍打她的心。
她凝望他温和的侧面,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跟他,很靠近、很靠近,近得仿彿可以听见彼此的心音……
不对!于香韵蓦地凛神。她在想什么?
她懊恼地拉回暧昧的思绪,急忙站起身。“走吧!我们到下个地方。”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梁冠雅没想到,她所谓的“下个地方”竟是一座主题乐园。
“你带我来这里?”他愕然瞪著周遭一项项游乐设施。“这不是小孩子来的地方吗?”
“那你来过吗?”她反问。
他摇头。
“以前呢?你去过任何游乐园吗?”
“很小的时候吧。”他犹豫。
“已经久到记不得了吧?我就知道。”她粲然一笑。“你看起来就是一副没有童年的样子。”
也就是说,他看起来很闷、很死板?
“你自己知道就好了。”她看透他的思绪。“走吧,我们先去玩海盗船,还有云霄飞车,还有啊……”
还没听她细数完毕,梁冠雅脑子已发晕。
为何她爱玩的都是些高刺激性的游乐设施?而且,都得在高处晃荡,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我Pass好了,我看你玩。”
“不可以!”她一口反驳他的提议。“别忘了,是你要我陪你出来玩的喔!”
他无奈,看著她嗔意横生的明眸,竟想不出理由来拒绝。对她说“不”,原本就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何况她又用这副似懊恼又像撒娇的神情对著他。
“别那么扫兴,走吧!”她率先前行。
他只得跟上。
两人疯狂地玩过几项游乐设施,于香韵乐开怀,在尖叫声中解放满腔的郁闷与压力,梁冠雅却是一迳紧抿著唇,面色苍白。
痛快地玩过后,她又提议。“走,我们去坐缆车,可以看到太平洋喔!”
高空缆车?梁冠雅抬头望高吊在缆线上的车厢,呼吸暂停,他心惊胆跳地跟著于香韵排队,坐进车厢,目测一下窗外的高度,左手不禁紧紧握住扶把。
“你怎么了?”于香韵瞪著他紧抓的手,总算察觉他不对劲。
“我有点惧高。”他平板地回应。
“你有惧高症?”她不可思议地拉高声调。
“只是会有点不自在,不算惧高症。”他好强地辩解。
她愕然望他,半晌,唇花绽分,开落一串风铃般的笑声。“你有惧高症?那你怎么坐飞机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
“我说了,只是有点不自在而已。”车厢忽地晃动一下,他十指更加抓拢,指节用力到泛白。“在飞机上,我会尽量不想起自己在高空中。”
“只要不往窗外看,就能欺骗自己吗?”
“嗯。”
“那你现在也别往窗外看就好喽!”她凉凉地建议。
“我不能不看。”他暗自磨牙。这缆车为了遍览海景,车厢前后左右都是透明玻璃,除非他闭上眼,否则一定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正在高空中。
可他,不愿在她面前软弱地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