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没错!他正需要一个声音来转移莫名其妙的心念。
欧阳荷庭别过脸庞,看着站在床边的欧阳若苏。
她说:“哥哥,有人找你——”
“管家吗?”欧阳荷庭随口搭腔,大掌抹了把脸,呆呆盯看着左手的绷带。
“不是旅店管家,是一位海先生。”欧阳若苏慢慢地说:“他带哥哥的剑来还你。”
欧阳荷庭抬眸,皱了一下眉。他不认识什么海先生,倒是知道一个不要脸的贼!“管家带他进来的吗?”如果是,他绝对要这家出卖总统套房住客隐私的旅店过不到下一季春天!
欧阳荷庭今天有好大的起床气。他用力掀被下床,往盥洗室走。
欧阳若苏跟在他背后,摇着头说:“哥哥,我没见到管家,也没接到通报的电话,连门铃响都没有……起床到客厅,就看到他坐在沙发里……他说你昨天把剑忘在他那儿,他是你的好朋友,所以——”
“他不是我朋友。”欧阳荷庭回头,冷声打断妹妹嗓音。
欧阳若苏顿住,望着兄长愠怒的脸,下意识地就吐出一句:“对不起……”
欧阳荷庭眸底闪过一丝悔色,闭了闭眼,沈口气,悠缓地说:“吃过早餐了没?”妹妹唤他起床,不是因为过午,而是一早起来看到陌生人占据客厅,她应该吓到了。
“管家还要三十五分钟才会送早茶来。”一直是这样——她早上七点十分喝早茶,半小时后用早餐。
“等会儿,哥哥和你一起用餐。”欧阳荷庭说完,走进盥洗室。
欧阳若苏看着那关上的扶桑花浮雕滑门,笑着点下头。“嗯。”
“一个美丽的小女孩……”海英拿起桌上澄透晶亮的水杯,喝了口旅店昂贵的水,喃喃自语:“单纯、乖巧+有礼貌。”那个教养良好、帮他倒水的皇家妹妹,是否过几年会转性?都说女大十八变——这指的应该是某种可怕潜力,像他妹妹那样做些不可说之事……
“无耻的贼,”欧阳荷庭走进客厅,开口没好气。“信不信我把你送进牢里?”
海英放下水杯,抬眸,看向那个走出花拱门、正在下台阶的贵族先生。“皇先生不也一样——”他开口。
“你说什么?”欧阳荷庭定住步伐,视线狠戾地射过去。
“无耻啊……”海英一笑,慢悠悠站起,啪地往桌面丢了一本书。
《海神系列首册》!那是他和父亲合着的——代表他昔日同父亲学习的美好时光,对比今日,他的伤感与愤怒棉一寸寸地被挑起了。欧阳荷庭浑身僵凝,手握着拳。
“听说你告诉晚翠你叫欧阳荷庭?为什么呢?皇大作家?怕人家知道你出身不凡,利用你来攀龙附凤,但你只想谈个不负责任恋爱玩女人吗——”
“闭嘴!”欧阳荷庭怒声诃斥。“你以为你是谁?又知道什么?”海英说到晚翠,使他整个爆发出来,冲上前,揪住海英的衣服,问:“你跟她说了什么?我欧阳荷庭和她的事,用不着你管!”
“你又以为你是谁?”海英嗤笑,甩掉他的手。“什么欧阳荷庭?什么我和她的事?真好笑……”轻蔑地看他一眼,脸容换上凶暴表情。“皇荷庭,你给我听清楚,晚翠不是你皇家公子哥玩弄的对象,你敢伤害她,我也会宰了你!”把带来归还的剑往桌面书本一捅,他随即恢复悠哉笑脸。“本人外科见长,也算得上是刀剑高手,您请自重。”看一眼桌上直凛凛的剑。主权宣示完毕,他旋足,朝总统套房特有的豪华大门迈步。
“海英少爷?!”管家正好入门,惊疑地与海英对望。
“您早、您早,”海英笑着握握管家的手,先蒙人家一头雾水,再说:“我好像弄坏了一点东西,不要算进我朋友的住宿费里,找我舅舅请款就好。”俐落地快闪出门。
一向精明的旅店专业管家,这会儿,也呆顿了一下,才回神,走往客厅中央,到达前,早看到桌上竖着奇怪的东西,然后,察言观色的眸光瞥向身形僵硬、站立不动的男人。
“欧阳先生,这……”停定桌边,管家终于看清是怎么回事——
又不是古代的飞刀传书!海英少爷居然用剑把书钉刺在桌面,看来,不只弄坏一条泰丝桌巾,底下的桃花心木桌也得报销,退出总统套房。
“你们门禁不森严,我要退房。”一住两个月的好客人欧阳先生,首度发出对旅店的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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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决定了!就在此地落脚,不需要再找什么最适合。最适合就是他第一眼看中的!
被海英这么一闹,欧阳荷庭反而心急,早餐吃不到三分之二,便匆匆出门。他应该乘车,但去她那儿,他只想单独。
一个人走在朝阳艳丽的加汀岛典型早晨里,轻雾中的扶桑花从他眼底掠过又掠过,这座岛试图在他身上染绘各种热情。越是接近情侣巷,他发现男男女女越是一对对,除了他脚下,地上看不到拖长的单影。那些影子勾腰搂肩,连在一起也黏在一起,他们行过扶桑花摇曳的铺木道,去海边晨泳、浮潜,两个人吃同一份三明治、同一颗苹果,不对分,而是你一口我一口。
“好甜!”
一个声音令他回首,在无数双人影中,他看到她一个人。
“欧阳先生!”她也看到他一个人。
走进情侣巷时,他们是两个人。一抹阳光斜抛他们头顶,拉下重叠的双人影。
他说:“我有话跟你说……”
“嗯。”她点了点头,臂弯挂着竹篮,满是成串葡萄。
似乎去了一趟果园?哪儿?海英那儿吗?欧阳荷庭想问平晚翠。这又是一个疯狂想法!他昨晚决定只谈房子,现在就是来谈房子,那么,赶紧压下不必要的问题、不必要的冲动。
平晚翠却像是听取了他心底声音、看透他脑中想法,说:“我去果园采了葡萄,海英采没两串就不见人影,八成又上甜品屋了,还说要帮我提篮子……”
欧阳荷庭接过她手中的竹篮,动作有些突然。
平晚翠顿了顿,回眸望他。他往前一步,与她齐走。这情侣巷窄到好处,两人并列,绝对肢体碰触,不是谁故意要碰谁。
“满重的。”他说。
她对他微笑。“这是‘皇帝葡萄’。”摘了一颗亮泽、像涂了一层糖蜜的葡萄,递至他嘴边。“很甜,你吃吃看。”
不是他自己要张嘴,是这个女人太神奇!欧阳荷庭尝了葡萄滋味。真的很甜!她说这是“皇帝葡萄”,他觉得自己真成了皇帝,让她喂过牛奶粥、又喂葡萄。
“晚翠——”他出声,忽而改口。“平小姐——”
平晚翠一愣,仰起脸庞,微笑一点一滴褪去,表情平淡、冷静地看一个不熟的陌生人。
欧阳荷庭不喜欢这种感觉,心头刺痛着。
“我自己拿就好了,欧阳先生。”平晚翠提回自己的竹篮,以平常的速度登阶,却是平常两倍快到家门口。
欧阳荷庭追上,在她关门前,不请自进。
“平小姐——”
“对不起,”平晚翠站在自己的庭园里,眼神跟嗓音一样坚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随便?”
欧阳荷庭眉头紧锁。“我比较抱歉。”他看着她,琥珀色眸底闪过挣扎。“我本姓皇,欧阳是我母亲的姓氏,因为有些变故,双亲过往后,我和皇氏家族脱离关系……”这并不是他想说的重点,他只想让她知道:“我从来没有任何欺骗你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