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阎逸一回到寝房,立刻抱头惊慌来回踱步。“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徐士维厉声吼回,气焰高张的强悍姿态,完全没有一名掌柜在主子面前应有的卑躬。“都是你!要是当初你听我的话杀了他,会有这种纰漏出现吗?妇人之仁,被你害死了!”
“他是我堂哥,杀了他,我死去的伯父一定不会放我干休的……”阎逸为难地拧眉,过去握住他的手。“士维……现在怎么办?”
“干我什么事?”徐士维用力甩开他的手,生气地扭过身子。
“别生气了嘛……”阎逸锲而不舍地揽住他的肩,柔声细语,像在哄着闹别扭的情人。“我也是因为想给你过好日子,才抢下当家这个位置,你要是不理我,我做的这事不就都白费了?”
徐士维怒瞪着他,心里几经衡量,勉强抑下怒气。阎逸是个无用的废人,要不是有他在旁边教,可能连野心这两个字怎么写都不晓得。
原以为巴上他,可以得到一生荣华富贵,没想到再严密的计划竟然有了漏洞。早知道就瞒着他,暗中弄死阎逍算了!
“总之,我会先派人去探探消息,他们收了那么多银两,不该还让人跑回来。”徐士维叹气,像个小女人似地靠在他的肩头。
见他没那么生气,阎逸咧了嘴笑。“幸好他什么都忘了,搞不好他连怎么管阎记都忘了,我们其实可以不用那么担心。”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假装的?”徐士维抬头瞪他,一把火又上来了。“什么事都忘了,就只记得自己是当家,记得怎么找回京城?我才不相信有这么简单的事!”那男人的眼,让他浑身发毛,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单纯顺利。
“他不会知道是谁害他的吧?”想到做过的坏事可能会被发现,阎逸又吓得跳脚。“怎么办?怎么办!”
“冷静点!”徐士维气得大骂。“姑且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反正我们就先静观其变,看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最重要的是,我们都不能自己露了马脚!”
“好啦……”阎逸可怜兮兮地应道,拉住他的袖子。“我搬回去之后,就不能再每天和你在一起,不然你跟我一起回我家好了……”
之前他藉由公事的名义,把徐士维叫来主宅住,现在当家换人,想到和士维朝夕相处的人换成了阎逍,他好呕。
“你是想搞得人尽皆知不成?”徐士维怒道,见他不悦板起脸,怕坏事,只好耐着性子安抚他。“为了我们的将来,忍着点,先避避风头,我们能让他消失五年,当然也能再让他消失一辈子。”
怕这一搬离,两人相处的机会少之又少,阎逸手朝他揽去。“趁这机会,再让我和你温存一次……”
“逸儿,”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他们。“整理得怎么样了?”
“真是杀风景!”阎逸低声啐道。从小爹就疼阎逍,对他只有批评和责骂,他都不禁要怀疑谁才是他的亲生儿子了!
“听话。”徐士维安抚他,和他拉开安全的距离。“别让人起疑。”
阎逸一脸不高兴,扬声朝外大喊:“东西那么多哪里整理得完?你也站在我的立场想想吧!”
“来、来、来,爹来帮你。”阎央推门走进,一捋衣袖上前帮忙。
徐士维退至一旁,盯着头发花白的阎央,眼中闪过一抹阴狠。要不是他极力保证,阎逍也不会轻易取回他的地位。
等着吧,总有一天,他会让他后悔今天保侄子不保自己亲儿的愚蠢决定!
第三章
一抹窈窕纤细的身影踱过回廊,不经意瞥见花园的景致,就这么停下脚步。
朱履月黛眉轻颦,丽容带着些许淡愁,怔忡望着园景出神。满园百花的缤纷色彩,也染不了她空洞匮乏的心。
原本的日子是一睁开眼,就要为了生计忙着,虽然辛苦,却很踏实。而现在的她,回到以往受人服侍的大小姐生活,她却变得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了。
抚琴吗?她几乎忘了那手感,更别说用来怡情养性。
刺绣呢?在穿过缝着补钉的衣裙之后,她只觉绣得再精美华丽都只是浪费。
唯一能做的,是看书,但要她整天坐着看完一本又一本的书册,她可没那么求知若渴。
闲得发慌的她,一见人打扫或是忙着其他事,总忍不住想动手帮忙。
结果她一插手,大伙儿都吓得跟什么似的,急喊着要她别折煞他们,害她只能在府里闲晃,觉得一天的时间好漫长。
满腔的烦闷,让她轻轻叹了口气。生活的改变,让她需要调适,而其中最让她无所适从的,是她的夫婿。
他回来已经五日了,都快比他们当初成亲后相处的日子还长,她见到他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他回来的第一夜,她犹如惊弓之鸟般地坐在榻沿等候,任何一点声响,都吓得她弹跳起身,一脸慌张地朝房门口看去,在发现是自己弄错时,总会不自觉地按抚心口,吁了口气。
她怕和他独处,又不得不尽到妻子的职责,等着他回房。
结果,等了一夜,他都没进房间。反倒是隔日用早膳时,他出现了,也没交代他的去向,风卷残云扫完那些食物,立即离府前往铺子。
直到晚膳时,他再次出现,而那一夜,他又消失了。往后几日,都只在用膳时才见到他。后来听到仆婢的谈话,她才晓得,这几天,他一直住在书房。
知道这个消息后,她的心才终于定了下来。但她想不通,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也没勇气去问,甚至……还希望他继续维持原样就好。
娘捎来一封信,恭喜她苦尽甘来,但为何,她一点也不觉得喜悦?她反而好想回到待在别院的日子,就自己一个人,平静地过活。
“夫人。”婢女的呼唤,拉回她游离的神智。“大老爷来了,他说想见您。”
“叔父?”朱履月惊讶低喊,见婢女点头,心情开始变得忐忑。“我马上过去。”
移步往大厅走去的路上,朱履月好想叹气。
叔父人很好,也很信任小辈,踏进主宅的次数少之又少,也因此她被赶到别院的事,才能一直瞒着他。会突然过来,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定是为了阎逍。
但她对他的了解,比叔父并没多到哪儿去啊!
每天只在用膳时才出现的他,对她视若无睹,态度沉默冷淡,连对她点头招呼都不曾。而她只能埋头苦吃,直至他离席,才敢停下吁出胸口郁闷的气息。
朱履月走到厅外,顿住脚步,怕长辈担心,只好深吸口气,强撑起笑容,走了进去。
“叔父。”她定到阎央面前,屈膝一福。
“履月,来,坐!”见到她,阎央微笑招呼。“最近这几天,还好吗?”
“还、还好。”朱履月顺从坐下,笑得有点僵。
“那,你和逍儿之间的状况呢?”没多迂回,阎央直接切入主题。
果然。朱履月低头绞扭着手,不知该怎么回答。
“相公他……可能刚回来……忙于事务,我、我还……不太有机会看到他……”她嗫嚅道,小心挑选措词。
“再怎么忙,也是会回房睡啊!”阎央呵呵笑,以为她是姑娘家害羞。
偏偏……他都没回房啊!
朱履月窘迫咬唇,头垂得更低。不擅应对的她,完全不晓得要怎么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带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