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房里热气蒸腾,阻隔内室和外室的纱帘难得放了下来,遮掩了内室的旖旎春光。
朱履月浸在半人高的木桶里,星眸半闭,水的热度让她白皙的肌肤透着粉嫩嫣红,悬在上头的水珠,像在引诱人轻轻将它拂去。
突然,外头传来细微的声响,朱履月吓了一跳,连忙掩胸朝后看去,发现只是风吹动纱帘,这才放松下来。
她真的很不习惯在房里净身啊……朱履月无奈地叹了口气,浸在浴桶里的身子更往下滑了些,连肩头都整个浸进热水里。可是婢女说浴斋坏了在整修,没办法用,这两天都得在房里沐浴。
都是寝房太大,又亮晃晃的,让她觉得很不安全,好像会被看得一清二楚似的。不想自己再杯弓蛇影,她索性闭上眼,来个眼不见为净。
等晚一些,她还要上书房去呢!今天婢女送来的冰糖燕窝她没喝,待会儿先去别院把它温热了,再送去给相公……她仰头靠着木桶边缘,闭眼在心里盘算着。
热水泡得她好舒服,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舒服得快睡着了。
隐约间,好像听到外室又有声响传来,她挣扎着颤动眼睫,却累得睁不开,最后决定放弃。反正大概又是风声,她刚刚已经被吓过很多次了。
直到抚上她颈肩的大掌轻柔按压,她才整个惊醒。一回头,看见一双写满欲望的黑眸烧灼地直视着她,她的呼吸都停了!
“相公?”她惊喊,直觉站起,意识到这样反而是毫无遮蔽地把自己呈现在他面前,她急忙又蹲坐下来,环胸往木桶的另一边退去。“你、你……怎么会来?”
她慌张到结巴,因为他的出现实在是太出乎她意料之外。时间还没那么晚,而且这里是寝房,他这样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的!
“因为有人跟叔父告状,叔父今天又找上铺子耳提面命了一番,我不得不来,给个交代。”结果一来,就看见一幅美人入浴图,勾得他心神荡漾,当场从被迫,成了迫不及待。
“我没告状……”怕他误会,朱履月急着解释,却被他开始宽衣解带的举动吓得哑了口,一双水眸瞠得大大的。“相、相公……你……你要做什么?”
“鸳鸯浴。”阎逍很快就脱得一丝不挂,朝浴桶走来。
天!为什么他一脸正经表情,却说出那么让人害羞的字眼?朱履月赧红了脸,完全不敢看向他精实的体格,心慌间,已顾不得赤裸的身子会被他看见,攀着桶沿就想离开。
阎逍快她一步,长脚跨进浴桶,把她拉了回来。
“再亲密的事都做过,你害羞什么?”健壮的手臂紧紧扣住她的腰肢,不让她逃开。
“不一样……”朱履月声若蚊蚋地反驳,脸好红,不敢去想紧贴在她背后的温热胸膛,和靠在她臀侧的大腿线条代表什么意义。
虽然一样都是脱光衣服,在榻上时,会有被褥遮掩,而他也会覆压在她身上,她只看得到他的眼,只感觉得到他的触抚,根本没时间去想自己是裸着的。
但现在,没做那件事却又紧密相贴,感觉好暧昧,加上想到只要一低头,彼此没有任何遮蔽的身子就可以一览无遗,那种暧昧的感觉就更明显,更让她不知所措。
阎逍微笑,知道她害羞,这突来的鸳鸯浴对她而言实在太过刺激,他惋惜地叹了口气,松开对她的环抱——果然,马上看到她悄悄地、自以为没人发现地、努力地,一寸一寸往前挪移。
“好吧,我转过身去。”眼中闪过一丝诡黠的笑意,阎逍转身背对着她,双臂靠着桶沿,将头枕在臂上。
听到水声,朱履月偷偷回头,见他真的背过身,几已将胸口撞穿的心才缓缓回到原位,轻轻吁了口气。
“相公,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心定下来后,她想起造成这一切的误会,开口解释。“你有碰我,还对我很好,我欣喜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还会去跟叔父告状?但你说这些不能让人知道,所以叔父问,我也不敢跟他说,我不知道他还跑去骂你,对不起……”
忙着道歉的她,没发现她把自己的心意全都表露无遗。阎逍眼神变柔,心中满是感动和不舍。她是这么单纯、这么美好,却为了他的一句话,违背自己善良的本性去瞒着人,还为了害他被骂,自责不已。
没办法跟她解释,抹去她的愧疚;也不想让她以为他还在生气,而增加她的难过,唯一的方式,就是转移她的注意力。
“唉,肩好酸。”没回答她的话,阎逍喃喃自语,扭扭肩颈。
朱履月咬唇,不知如何是好。要是平常,她一定会自告奋勇,但现在……看到他肌肉纠结的宽阔裸背近在眼前,再低头看看自己在水里清晰可见的身子,她的手就怎么也伸不出去。
“唉……”仿彿察觉到她的迟疑,疲累至极的叹息声又起。
她怎能眼睁睁看着相公这么累,却什么也不做?反正相公背对着她,什么也看不到的!
“相公,我帮你按按,好不好?”清纯无辜的小兔扑通通地跳进了陷阱。
“好。”背对着没让她看到表情的猎人,笑得好奸诡。要不是料定她会自动送上,他刚怎么可能放开她呢?
朱履月立刻跪直身子,双手朝他颈肩按去。那强壮的肌肉好硬,她的力量又是这么小,她必须加上全身的重量去压,才感觉按进了筋脉。
“相、相公……这样的力道……可以吗?”才一下下,她已经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轻点。”怕她累着,阎逍回道。“轻点、轻点、再轻点。”随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减缓力道,他一直喊,直到感觉她不会太费力,才满意停口。“好了,这样刚好。”
这样……等于是在摸他了……朱履月觉得困惑,又单纯得不晓得怀疑人,也就没想那么多,细柔温暖的掌心轻轻按捏着他的肩膀。
房里明亮的灯火,照得他身上的伤疤那么明显。
她知道他胸前有伤,但她不晓得,连背后都布满了伤痕。她不自觉地伸手轻抚过那一道道的伤疤,觉得心好痛,几乎快要掉下泪来。
“那不痛了。”即使背对着,也能感受到她满溢的心疼。阎逍低语安慰着她。
“为什么会有这些伤?”朱履月忍不住哽咽。她知道这些伤已经痊愈,但只要想到他曾受到这么残酷的苦,她就痛到快要无法呼吸。
阎逍闭眼,那恶梦般的过往,掠过眼前。
那些折磨和体力劳动,让他的外型变了,从一个俊雅的少年,变成肌肉纠结的壮汉,从和煦待人,变成了寡言冷漠。他以为,仇恨会让他就这么冷绝一生,没有预料到的,是她的影响力,在他布满阴霾的心灵里,带进了暖人的光芒。
他深吸口气,再徐长吐出。她的心太软了,光看到伤疤就那么难过,更何况是知道那些事?她承受不住的,他不希望把这些丑恶带给她。
“……我不记得了。”唯一的方式——转移注意。他将右臂往后伸去。“这只手会酸。”
“噢、好。”这一招立即见效,朱履月忙碌地又捏又按。
隔了会儿,他又动作了。
“这只手也酸。”右臂绕过她,身子顺势一转,把左臂伸到她面前。
“好。”忙着帮他按摩的朱履月没发现,此时他已和她面对面,扬笑看着她,那姿势等于是将她环在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