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高一边眉。“你现在是本团驻团服装设计师,不找你找谁?”
她听得感动,驻团服装设计师啊……呵,就容她为这头衔飘飘然片刻吧。
“对了,还没跟你说过,”他对她举杯。“欢迎加入轻风舞团。”
她笑了起来。“嗯,恭喜我通过恶魔团长的试炼。”
锵!汽水罐互碰,发出清脆声响,他们用可乐干杯,滋味甘甜兴奋。
甚至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像这样真正的开心了,她想,今晚她就是作梦也会笑。人心多难测,先前还对他咬牙切齿,怎么想得到,现在又因他而如此快乐?
饭后,一起收拾了餐后垃圾,他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住得不远,十五分钟路程而已。”她直觉婉拒。
“那更好,以车代步至少省下五分钟。”他拿出汽车钥匙,在手指上转了一圈。“反正我也要回去,开车到哪都顺路。”
咦?她心下诧异,冲口问道:“你不是住这吗?”
“谁跟你说的?”他望着她,似乎感到有趣。
是她自己以为……她耳根微热,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我有时是会在这过夜,不过不是今天。”他说。
两人搭电梯到地下车库。她的确住得不远,他花了七分钟送她抵家,待她下车,他倾身到车窗边,对她说:“帮你省下八分钟,拿它来补眠吧。”
她微笑,弯腰与他平视。“再见,团长。”
注意到她改了称谓,他扬眉问道:“那我该改口叫你什么比较好?”
“都可以。”她随口回答。
“嗯,薇霓,是蔷薇的薇,霓虹的霓,不是小熊维尼的维尼,对吧?”说完,他笑了一声,对她一挥手,算是道别,放开煞车,驾车驶离。
她站在原地,遥望他的车消失在街角,嘴角翘起,喃喃说了句:“偷听狂。”
***
原本以为很快就能跟舞团展开合作,事实却不然。
“我们的案子,基本上都是短期的,你只负责服装设计的部分,应该不至于妨碍到课业或其它打工,不用太感压力。”几天后,在会客室内,聂鸣锋简明扼要为她介绍工作性质。“目前我还在为手上的企画编最后一段舞,预计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完成,到时候我会通知你来,你的工作那时才开始。”
她静静听着,直到最后,他问:“有没有问题?”才回答:“没有。”
“好,那就这样吧。”
她想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你可以走了”,于是她起身告辞。
原来只是个短期的特约人员啊。不知为何,这样浅薄的关系让她有点失落;走到门前,手触及门把那刻,它意外地被先一步转开,一个女人走进来。
“瑞比,你来了。”聂鸣锋说。
瑞比?这称呼使丁薇霓一怔。就是小虎口中,百亩森林的成员之一吗?
“乡土广场的演出资料拷贝好了。”瑞比将手上的卷宗交给他。
啊,她认得这声音!丁薇霓想起来了,这人是团上的行政,她们之前通过几次电话,这缺乏起伏、机器人般的声调,被打发过的人只怕都难忘。
瑞比脸戴眼镜,长相秀气,这时,她转头问她:“你是丁薇霓?”
丁薇霓点点头,还没回话,砰一声,有人粗暴地推门而入。
“虫!虫!虫虫虫!”闯进来的小虎脸色发青,鬼吼鬼叫,语无伦次。
“小虎。”聂鸣锋覆额叹息。“大胆点,总有一天你得学会自己打蟑螂。”
“不是的——”小虎脸部抽搐,声音颤抖。“刚刚刚才瑞比叫我去楼下仓库拿舞服,我我我翻出那箱子,发发发现里头衣服全被蛀了——被虫!虫!”
什么?聂鸣锋霍地起身,神情转为凝重。“怎么会?”
“不晓得。我一看到虫就、就……”恶!他发寒,他气虚,他光想都作呕。
就魂飞魄散逃了回来是吧?聂鸣锋好气又好笑,早知这胆小鬼有昆虫恐惧症,据说连蚂蚁都怕。“算了,我亲自去看看。瑞比,跟我来。”
在旁的丁薇霓迟疑一下,开口问:“需要帮忙吗?”
他微笑。“竭诚欢迎。”瞥眼小虎,唉,别指望了,这小子看来还有得崩溃。
一行人到了现场,聂鸣锋才发现情况比想像中严重多了。
望着渗水的墙壁,他眉峰拢聚。“可能是水管破裂,要找人来看。”
“要不要找除虫公司?”瑞比正在查看整体的受害程度。
“比起这些,有件事更要紧……”他转过头,询问正蹲在地上检视箱中衣物的丁薇霓。“衣服的情况怎么样?”
丁薇霓摇摇头。“恐怕是不能用了。”
果然如此吗?他双手插口袋,无奈叹气。“看样子,你有工作了。”
第3章(1)
在乡土广场的小型演出,是旧作重演,丁薇霓被委托按照设计图重制舞服;深知聂大团长有多龟毛难缠,因而她分外谨慎,做了服装样本给演出者试穿,以确认衣服会不会绊到脚、布料的垂度够不够、舞动时下摆能不能飞起等细节。
因为这样,她有机会认识了其他团员,他们是些……该怎么形容的人?
“好耶!狂欢、狂欢!”不远处欢声雷动,沙发上的人已能见怪不怪。
“维尼,好消息哇!”小虎光着脚丫向她跑来,眉开眼笑地宣传:“我连续翻筋斗的特技又刷新纪录啦!呵呵,怎样,厉害吧?”
“少臭屁了,先来决定等下要去哪狂欢啦。”其余的人围上来凑热闹。
“啊……惨了,我忘了今天不行!”小虎一拍脑袋想到,“有人找我联谊。”
“又联谊?啧啧,驴子一不在,你就这么寂寞难耐呢。”有人笑他。
“跟她没关系OK?说了驴子是好朋友,你们很烦耶。本虎虽然对恋爱积极,但很有原则,绝不会把同事当把妹对象的说。”一副品德高尚的样子。
“是吗?话还是别说太满比较好唷,你这只口是心非的小禽兽,嘻嘻……”
连日下来,丁薇霓对此情形已是司空见惯,这群人疯疯癫癫,成天除了瞎找名目来狂欢,就是以一逞弄小虎为乐……这就是聂鸣锋所谓的有趣吗?
“够、了!”小虎终于翻脸,横眉竖目,站在丁薇霓身边,很幼稚地用手划分界线。“跳跳虎跟维尼熊是一国的,你们这批匪类给我闪边去。”
“……我不是维尼熊。”她忍不住嘀咕一句,岂料这话竟引发新风波。
“天哪,小虎……你是小学生吗?未经同意,帮女生乱取绰号!”
“不、不是的……你们看,她连团长都能搞定耶。”小虎死命辩解:“我第一次见到她就发觉了,她很厉害,她与众不同,她……她有‘熊的爆发力’!”
此话一出,空气仿佛冻结般,出现短暂沉默,然后……大伙笑疯了。
“哈哈哈!熊的……哈!哈哈!咕呃、咳!咳、咳!咳咳咳……”
“哈喂……哈振作点……哈你可别笑死了……哈救命,我肠子、打结了……”
“你、你们……”小虎嘴唇颤抖,虎目含泪,看他们笑到在地上打滚的鬼德性……实在太污辱人了!“给偶记住!”吼完夺门而出。
所有人停下动作,戏剧化地,屋内霎时鸦雀无声。
“……惨哉,这下玩笑开过火了。”看他气得连台湾国语都飙出来了。
“讲这么多废话干嘛,快去把他找回来,团长回来要轰人了。”
火速取得共识,一眨眼工夫,人全走光,一屋冷清,剩下她继续等聂鸣锋回来。又等了会儿,无聊到快打起瞌睡时,喀一声,门打开,她等的人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