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镇帏从袖里掏出贝凝艳的薄纱外衫,抛到谷珊珊的脸上。
“你自己瞧瞧,这纱衣薄如蝉翼,一个守礼的姑娘家会在夜里穿着这样的衣衫到姊夫房里?还有,要真是我霸王硬上弓,夺她清白,那这件衣衫早就该被我撕得残破不堪,可是它完好如初,若不是她自己脱下,怎又会如此完整?请问贝二夫人及四小姐,究竟是谁设计了谁?”他一步步地走向谷珊珊,疾言厉色的逼问着。
贝凝霏对他的信任让他胸口一暖,不需要费尽心思跟她解释,就能彼此相互信任,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够了,姨娘(校:婷儿),求你别再说了……”贝凝艳早已羞愧难堪,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说不定是祁王爷您以身分逼着艳儿献身给你,逼着她脱下自己的衣物!”不,她谷珊珊绝不放弃任何机会
“哼!她在我的酒里下药,按大宋律例,对王公大臣下药加害,恐怕她不只是赔了你口中的清白,恐怕还得赔上她的小命!”赵镇帏再从袖里拿出那张用来包药粉的纸。
“你别栽赃给艳儿……”
“栽赃?今日谁来跟我求情,我都可以商量,偏偏你是如此冥顽不灵!这位对我以细藤毒打在前,又恶意栽赃于后的贝二夫人……因为是你为贝凝艳说话,拜你所赐,我会加倍严惩她。”
现在就等着贝凝艳的反应了,赵镇帏打算看看能不能逼出些什么,让谷珊珊主动证实他心里的怀疑。
“逸然,你去请秦少尉将贝府方圆十里内最近曾卖出黄莺散的药铺掌柜全都找来,让那些掌柜瞧瞧,究竟是贝府里的什么人买了这包药,一旦查明后,除了买药者上交刑部外,贝凝艳也一并送交刑部。”赵镇帏冷冷的下令,现在,就等着看是谁先撑不下去,自行招认。
“艳儿!”项仪儿一听到赵镇帏这么说,双腿一软,瘫在丈夫的怀里,泪眼婆娑。
“不……都是你!谷珊珊!你这恶毒的女人害惨了我,一切都是你教我这么做的,现在可好,你害死我了!设局让你的贱女儿抢了我的王妃之位,接着再想办法害死我,你的心机怎么这么重?这十八年来对我好,就为了在这刻害死我吗?”贝凝艳边哭叫着边冲向谷珊珊,不顾自己是晚辈,抡起了拳头对她又打又抓。
“不!艳儿,你误会了啊,我怎么忍心害你,你才是我亲生的孩儿啊!贝凝霏是项仪儿的女儿,你才是我千辛万苦替你换了身分的亲骨肉,心肝宝贝啊!我是你亲娘,亲娘怎可能害自己的孩子……”谷珊珊慌了,没想到凝艳竟然这么看待她,她赶紧将凝艳抱住,不顾一切地哭诉着。
直到四周完全静了下来,谷珊珊才惊觉事情已越弄越糟,在场所有人的都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娘……”贝凝霏的脸色与双唇被这一切吓得发白。
她双眼含着泪,看向十八年来她所认为的娘。
可是,方才娘竟说她不是她的亲娘……大娘才是,难怪这十八年来娘会这样打骂她、糟蹋她,让她过着痛苦、得不到娘亲疼爱的悲惨童年。
没有拥抱,没有疼惜,没有娘亲在床边哄着、呵护着……
贝凝霏缓缓的转向大娘,发现大娘也正看着她。
这一切一切,让她无法再负荷,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事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哈哈哈……是啊!我还是说出来了,凝艳是我怀胎十月所生下的女儿,是我让产婆为我偷偷将她和贝凝霏换过。”谷珊珊脚步踉跄地走向丈夫,仿佛失了心一般。
“难道那时仪儿早产一个月,也是你害的?”贝哲孟抓住谷珊珊的手,愤恨的问道。
当初大夫说,仪儿可能是半夜摔下床铺,撞到了肚子才早产,可是现在看来,说不定……
“是啊!我承认是我在半夜将她推下床,还在她昏过去后重重踢了那贱种几脚。不过别怪我狠,是你先负了我。打从你娶了我后,一直对我视若无睹,今日我若不使手段,艳儿怎会有好日子过?”谷珊珊含着泪,看着丈夫抓着她的手。
十八年来,他从未牵过她的手,没想到今日他的手握着她时,竟是这样的场面。
凝霏才是仪儿的亲生女儿?天啊……贝哲孟不断地回想,搜寻着记忆里的每一个片段,回想着过去所发生的事、说过的话。
一段遥远的记忆缓缓的涌进贝哲孟的脑海里……
他记得,离妻子的产期还有一个月时,为了不让挺着大肚子的爱妻过度操劳,所以他带着两个儿子到临近的城镇去处理生意上的要事。
可是他才抵达临镇没多久,府里却差人来传讯,说夫人摔落床铺,大动胎气,虽然小姐平安生了下来,但夫人仍昏迷不醒。
他快马加鞭的带着儿子们赶回府,奔入屋里后随即招来一个丫鬟问话,“夫人醒了吗?”
他那严肃的语气和表情吓得丫鬟颤抖个不停。
“还……还没。”
“爹!”这时,四岁大的贝皓然拉着三岁的弟弟跟着奔进屋里。
“皓儿,好生看着弟弟,爹爹先去看娘,乖。”轻抚了长子的脸颊后,贝哲孟立即前去看看爱妻。
望着床榻上的项仪儿,贝哲孟的心不住抽痛,步履蹒跚的走近她身旁,闭上了双眼,任泪水肆意的流下。他根本不敢看她憔悴得仿佛死去般的面容,仅伸手轻柔的抚触着她的脸颊。
现在的他,完全不在意自己是一家之主,更不管房里的奴婢们瞧见他的男儿泪,此刻只希望爱妻快快醒来。
“哇……”一旁传来的婴儿的啼哭声,打断了他的悲伤。
贝哲孟睁开双眼,向声音的方向望去。
“少主,这是您的小女儿,是个漂亮的女娃。”奶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将怀中的婴儿抱给贝哲孟。
望着怀中红着双眼的女儿,她仍哭闹着,那白皙光洁的肌肤,娇小的红唇,正与爱妻的惨白面容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知道妻子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可是没想到这娃儿却让她险些丧了命。
这时,床上静静躺着的项仪儿突然动了一下,贝哲孟惊讶的向她看去。
婴孩的啼哭声唤醒了沉睡人儿的母性,项仪儿轻轻眨了眨双眼,视线渐渐清晰。她望向床畔的丈夫,露出虚弱的一笑,之后,丈夫怀中的婴儿吸引了她的目光。
项仪儿突然看向自己的腹部,伸手一抚,发现肚子消了许多,知道自己已生下了孩子,她开心的落下眼泪。
“夫君,是……”
“是咱们的小女儿。仪儿,你终于醒了。”贝哲孟将女儿轻放在项仪儿的身旁,心疼的轻吻爱妻的额头。感谢上天让仪儿回到他身边
“她……健康吗?平安吗?”项仪儿紧张地望着丈夫及一旁的奶娘。
“夫人,小姐一切平安,请您放心。”
“仪儿,你可要赶紧养好身子,待女儿满月时,咱们一同为她酿一坛女儿红。”贝哲孟深情的看着这对美丽的母女。
“是啊,我盼这坛女儿红盼了好久了!咱们终于盼来一个女儿,这坛女儿红,就封在满思院里的相思树下,与咱们皓儿、逸儿的两坛状元红封在一起吧……对了,皓儿和逸儿呢?”项仪儿轻摸着女儿娇嫩的脸颊,一边问着多日不见的宝贝儿子。
“他们在……”
“少主……二夫人在门外求见。”一名丫鬟走进来,头垂得低低的,一副生怕被责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