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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琳总管!你别如此莽撞,事关陛下的安全,你不该——”纪秀嫦要阻止已是来不及,白琳已经跑过去招人过来了。只好苦着脸看向莲帝:“陛下,您看她……”

  “秀嫦,只是让她们搬重物,无妨的。走吧!”莲帝脸上还是极之温和的表情,唇边甚至勾着一抹笑意,看得出来对白琳根本是毫无节制的纵容。

  要不是白琳整整大了莲帝一截岁数,纪秀嫦差不多要误会这白琳与莲帝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私情了!居然这样纵容一个下人。

  莲帝确实心情十分之好,眼角瞥见白琳所领过来的人里,有他要的那一个后,觉得今天的春风特别宜人、天上灰色的流云特别美、阳光被挡在云层之后,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找到你了,可恶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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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需要人手搬重物,所以将她们这五个人挑了过来。五人里,其他四人都跟阿离相同的熊腰虎背、孔武有力,于是季如绘特别单薄的身形就一目了然,引得人人侧目。

  每个人心里都在奇怪,为什么白琳总管会挑了一个瘦小的女人过来?只因为这瘦小得简直不像个顶天立地女人的家伙,长得特别好看吗?可这个好看一点的家伙,也未免好看得太小爷儿样了,完全不像盛莲女人,不高不挺不英气,虽美,看起来怪。

  不过,即使怪,谁也不能否认季如绘是个很出色的美人。

  这七天来过着阿离口中的“天堂”生活,每一张曾经脏污不堪的脸都洗净了、头发也往后梳起,扎牢一束在脑后。每个人都清爽地露出原来面目,而季如绘的好容貌便脱颖而出,成为一群粗奴里的目光焦点。

  天生雪白的皮肤,就算在烈日下曝晒到发炎红肿,也会在几天后白回原来的模样。她的五官挺秀端正,配置得刚刚好,不会美得太张扬,但也绝不会在一群美人里暗淡。她坚毅的性情与疏离的气质,使得她给人看起来的感觉就是淡淡冷冷的,什么也没放在心上,别人对她好或对她坏,似乎都激不起她太大的情绪反应。

  季如绘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站在这里,而其他四个人正被人领去搬石桌石椅过来。她就站在莲帝身侧五步远的地方,没人交代她做事,把她叫来这里站着之后,就没有再指示些什么了。旁边的人也似乎都被那个白总管寻了事打发走了,连皇卫都退到一段距离之外。

  再怎么笨的人也知道事有蹊跷。只是,为什么?一个如此卑微的奴隶,连被奴仆管事召见都是不可能的恩宠,怎么会由着她站在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面前?怎么说都没有道理。

  “抬起头来。”

  很温和的声音。这是季如绘第一个想法,但那声音并没有如愿地让她放松戒备,在这样不寻常的情况下,任何的放松都是不应该的。她没有办法很肉麻地说出“小人惶恐”、“奴婢不敢瞻仰天颜”之类的话,也不啰嗦,上头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办!只要目前还没改变自己的身分,那她就最好识时务一点。所以在这个男帝说完后,她没有迟疑地缓缓抬起头……

  虽然不打算与这个尊贵的男人四目相对,但情势不由人,她一抬头,便撞入那双幽黑得不可思议的眼眸里。

  这个男人……

  出于从台湾那个时空带过来的习惯,只要与人面对面相望了,就会忍不住仔细打量起来。

  他,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而且,谢天谢地他很正常!很端正!也许身为国君,就是被要求抛弃掉身为盛莲国男人的本色,也就造就了季如绘眼中的“正常”,不会有忍不住的恶心感,或一拳揍下去的冲动。

  正常的男人,在这里是珍贵的。季如绘心中对莲帝的初步看法还不错。

  在这个女人长得像男人,而男人(目前也就那几个见过的娘娘腔宫男)长得像女人的鬼地方,能见到一个正常的男人真好。

  所谓的正常,当然就是没有扑粉盘花髻、没有穿得花花绿绿、没有歪七扭八的坐姿、没有娇柔甜美的表情、没有在喝茶时翘起小指,而那小指还留着很尖、尖到足以当杀人凶器的指甲。

  虽然她是强烈的女权主义者,但那并不表示她愿意见到男人变得娘娘腔化。

  “你很大胆。”由于季如绘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他,于是莲帝终于再度开口说话。

  他与季如绘对望了许久,而且似乎还能对望得更久,久到天黑都行。这是大胆而失礼的举止,即使是一般的市井良民,若不小心与莲帝对视,就算晓得这样是犯了圣颜,也断然不敢如此放肆地一直凝望下去的。而这个女人,却硬是不同,不知道是出于无知,还是天生比别人更不驯?

  “你叫什么?”

  “季。”季如绘遵行有问必答的原则,不会沉默,但也绝不多说一个字。

  “哪里生长?”

  “不晓得。”季如绘想了半秒,只能这么回。

  “不晓得?为何不晓得?”

  看莲帝的表情,似乎不满于自己被敷衍呼咙,可季如绘这样说也是出于无奈啊。心里想:若是我跟你说——我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地球的亚洲的台湾的台北,难道这样你就会比较听得懂?!有时候无知才是一种幸福,她希望这位莲帝做人要惜福。

  “进宫时生了一场大病,什么都忘了。”

  “是这样吗?难怪你如此瘦骨零丁的,现在可大好了?”莲帝的语气充满关怀。

  “已经好了。”比起莲帝声音的感情丰沛,季如绘的回应其实很杀风景,简直可以说是冷淡到差不多可以把冬天叫来了。

  “你对人总是这样吗?”莲帝似乎有些不悦了。

  “是的。”季如绘的心情也没有比莲帝好上多少。

  “你在挑惹朕的怒气吗?”口气维持着温和,但言语的内容带着烟硝味。

  “您想太多了。”这种白痴对话为什么没完没了?

  “你……”

  这人有完没完!有话可不可以干脆一点直说啊?

  全世界有哪一个皇帝像他这样拉着一个奴隶闲扯淡的?想要表现出亲民爱民的形象不是不可以,但他难道不觉得眼下的观众有点少,演起来很没有效果吗?季如绘觉得好烦,多希望阿离她们快点回来,让她可以躲到人群里消失。这种别人求之而不可得的圣眷,她可是能避就避,一点也不想沾。偏偏命不好,就是被这个唠唠叨叨的帝王给“关爱”到了。

  正忙着不耐烦的季如绘当然不关心为什么莲帝说了一个“你”之后,就没下文了。自然,也就不会知道莲帝平静的俊脸微微抽搐了下,而且,搁在椅把上的左手手指差点因为太用力而把金刚木制成的椅把给捏碎。

  这个女人一点也认不出他,这很正常。

  但不正常的是,为什么她面对可以轻易结束她生命的刺客,与面对能够赐给她无尽富贵的皇帝都是一样的态度?!都一样的不甩不理,冷淡到目中无人!

  是谁给了她天大的胆子?

  又是谁将她养成这副模样?

  明明只是一个最低贱的奴隶啊!为什么她硬是跟别人不同?

  不同的心思,各自沉默。午后的微风一阵阵吹来,不时将满树的雪樱花瓣给吹起,扬起漫天飞雪,景致如画。静立在花海间的两人,就站在画里,在画里被花瓣雨包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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