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岩石下的阴凉,就像小小的绿洲,她忍不住舒了口气。
隔壁的男人散发着热气,她瞥了他一眼,看见他把手臂交握在脑袋后方,伸长了腿,一副在度假饭店的模样,那家伙甚至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若非他的衬衫也因汗水而湿透,她会怀疑这男人根本不曾和她一起走过刚刚那段路。
“刚刚你为什么这么做?”恬恬把水递给他。
“嗯?”他接过手,对嘴喝了一口。
“朝里面丢石头。”
她可以看得出来,那一口矿泉水纾解了他的干渴,但他也没有多喝,只是浅尝一口,但一抹水痕仍残留在他唇瓣的伤口上。
他伸舌舔去那水痕,顺便舔了舔干燥的唇。
她忍不住着迷的看着他的舌在唇瓣上移动,却不知道自己渴望的是水,还是他性感的——
性感?
老天,她在想什么鬼?
发现自己正在对着旁边的男人流口水,恬恬猛然惊醒过来,慌张的将视线从他性感火热的嘴上拉回。
喔,拜托,不要再想什么性感的嘴,或火热的肌肤,强壮的臂肌,有力的大手,还有这个男人身上任何火烫坚硬的部位了。
她一定是被太阳晒昏了头。
“那是为了确定没有其他昆虫或动物和我们一起在这里纳凉,我可不想在休息时,被响尾蛇或蝎子咬上一口。”
“什么?”恬恬听到他把矿泉水的盖子盖上,开口说话,有那么一瞬间,她还真的忘了自己的问题,跟着才猛然记起。“喔,所以丢石头是为了看看有没有其他动物。”
“对,你还好吧?”
“嗯?”她慌张的回头看他。
“你好像有点恍神。”
她僵了一下,扯了下嘴角说:“我只是在想,我们是不是该走了,那些人可能会追过来。”
他不相信她说的话,不过没有追问,“就算会,也不太可能从我们刚刚走的路线。”
“但还是有那个可能,对吧?”她站了起来,拍掉屁股上的尘沙,“我休息够了,我们走吧。”
“你确定?”
“嗯。”她点头,视线却没看着他,只是不安的看着四周。
见她如此坚持,阿南不再多说,能尽量离那些人远一点,当然是最好的,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又紧张了起来,但那不是现在最要紧的问题。
他站起身,把矿泉水再递给她,“再喝一口水,然后把第二口含住,别吞下去,那会让你的喉咙保持湿润,不会干得那么痛苦。”
她楞了一下,回过头瞪着他,脱口就问:“你刚刚一直含着水吗?我是说我们离开峡谷之后。”
“对。”他奇怪的问:“怎么了吗?”
恬恬看着他,眨了眨眼,下一瞬间,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嘿,有什么这么好笑?”他不解的看着她。
“不,我只是……”她试图收起笑容,却还是忍俊不住的边笑边说:“我还在想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安静,结果原来只是因为你嘴里含着水。”
虽然被笑让他有些尴尬,但至少这让她放松下来了。
“很高兴这娱乐了你。”他莞尔的把水递给她,“不过你还是要把水含着,和我一样。”
她接过水,笑着道:“这真是让人闭嘴的好方法。”
“没错。”他扬起嘴角。
她仰头灌了一口水,然后含住另一口水,才把矿泉水交还给他。
他笑笑的接过,同样喝了一口,再含住一口水,这才把水绑回腰上,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炙热的太阳,依然在天上熊熊燃烧着。
但那短暂的休息,让她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力量。口中含着水走路,并没有那么容易,她常会不自觉吞下去,但慢慢的,她可以含着一口水好一阵子。
在这之前,行走时那可怕的沉默,让两人每走一步路,都像无声的铁锤,重重敲打在她心中,不断的加深她的恐惧,怕他其实也和她一样累,怕他嫌她累赘,甚至怕他那没来由的自信,只是佯装出来的。她担心他和她一样,害怕走不出这座沙漠,所以才不自觉的沉默。
所以她越来越烦躁、焦虑、恐惧。
但这一次却不一样,因为她知道那只是因为他不得不沉默。
那让两人之间在行进中的沉默,有了另一种意义。
他只是不得不闭嘴!
刚才那男人无奈又好笑的模样,让她不自觉又想笑。
再次瞧着走在前方的他,恬恬忽然觉得,也许她应该庆幸,至少她是和这家伙在一起。
不管怎样,这男人从来不曾试图抛下她。
若是换成别人,也许早在峡谷那边,在她不肯爬上去时,就自己跑了,但他没有,他努力说服了她,让她跟着他一起爬上来。
老实说,他自己一个人穿越沙漠,比带着她要简单,如果少了她,他背负着的水,可以让他走上两倍以上的距离。他其实大可以不用管她的,或是要她等在某个地方,等他去求援之类的。
把她留在某个有水源的地方,或许才是最好的方法,但她真的很不想自己一个人单独留在沙漠中。
所以她不断的交替双脚,努力跟在他身后,不让自己成为他的负累。
阳光在蓝天上缓缓移动,白云偶尔会飘过一朵。
这里的风景其实非常壮丽,宽广的丝缎蓝天,层次分明的岩石,她完全不认得的仙人掌。
如果换做其他时间,她会好好欣赏,但现在她只想活着走出这里。
她不是很清楚自己是怎么继续走下去的,也许是因为之前逃命时的肾上腺素还没退,也或许是因为她满脑子都是扑到他身上的念头。
到了最后,她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是童话故事里那头笨驴子,死命的要吃到主人吊在她前面的那根甜美的胡萝卜,所以努力的往前跑。
那是个可怕的诱惑,恐怖的笨念头,但该死的有效,因为脑海里的胡思乱想,有效的让她忘记现实的痛苦。
他是个萝卜的比喻,甚至让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原来她还能笑呢,看来她若不是已经崩溃,就是快要崩溃了。
话说回来,不是有人说,疯子是不会承认自己是疯子的,怀疑自己是疯子的人,就不是疯子?
天啊,她到底在想什么?算了,反正也不重要。
她机械式的移动着手脚,脑海里却停不下来的冒出一个又一个荒谬的幻想和谬论,直到她一头撞到停下来的淫荡萝卜身上。
“嘿,你还好吧?”
萝卜问。
不,是他问。
他抓住了她,没让她跌倒,她趴在他又湿又热的胸膛上,忍不住想笑,但脑袋里想的是一回事,她的五官和身体想做的又是另一回事。
他闻起来该死的诱人。
惨了,她竟然会觉得汗臭味诱人,但那却是真的,她甚至忍不住想舔他敞开衬衫领口间,那湿淋淋、汗涔涔,因喘息而不断起伏的胸膛一口。
她不知道自己哪根脑筋错乱了。
或许舔一下就好了。
一下下而已。
她张开了嘴,伸出了舌——
突然间,天地旋转了起来。
“嘿!”恬恬吓了一跳,紧抓着他的衬衫,跟着才发现,就在她脑海里的理智即将断线的那瞬间,他突然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抱歉,是我没注意你的状况,你没听到我说的话,我想你刚刚有点晕过去了。”
晕过去?
她一阵傻眼,小脸爆红,却不敢多说什么,总不能要她承认,她刚是真的因为太累而有些腿软,但让她沉默的靠在他身上的,却不是因为晕眩,而是太哈他的原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