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心一拧,推开了他,然后自他身下钻出并跳下了床。
她一句话都没说地跑出他的房间,再回来时,她将一张纸丢在床上。
“你是没资格抱我。”她心痛地说,“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语罢,她快步地走了出去。
英臣拿起纸条一看,神情骤地一变,酒也醒了大半。
纸条上面虽然只有短短的一行字,但他却清楚地知道那是谁的字迹。
他浓眉一纠,懊恼地说:“立浪,你……”
第十章
英臣一直睡不着,虽然他很累,但他的脑袋始终停不下来。
看着那张纸条,他的心情真的糟透了。立浪为何给了沙罗这样的纸条,他大概可以猜想得到。
这几天,沙罗态度如此的冷淡及逃避,就是因为这张纸条吗?
如果她只是因为这张纸条而态度疏离,那么他今天这样伤害她,岂不是太残酷了一点?
不管她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发生过什么样的事,那都不是他在乎的重点,他在乎的是现在的她。
只要她现在心里只有他,只要她真心接受他,其他的事,他都不在意。
但他今天狠狠地羞辱了她,揭她的疮疤,毫不留情面地破坏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可能……
那是她的秘密,不管道不道德,都已经是过去式,但今天他却将它摊开来,让它成了他们之间最大的裂痕。
他不应该说出来的,不管多气,他都不应该拿这件往事来攻击她。
“该死。”他无限悔恨,但再多的懊悔都弥补不了这一切。
睡不着,但没有往来的亲戚及朋友的他,竟也没地方可去,除了……医院。
多可笑,医院竟是他家以外,唯一可以让他稍微喘口气的地方。
于是,抓起外套,他离开了家,叫了辆计程车,然后回到医院——
凌晨三点多,大夜班的护士看见他,一脸的惊讶。
“清川医生?”
他没多说什么,只说了句:“我来看我岳母。”
说完,他搭上了电梯,来到了楼上苏菲亚住的特等病房。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见苏菲亚一面,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把她当母亲一样,也或许是……他跟沙罗有几分的相像。
进到病房,苏菲亚已睡得很沉。
他小心翼翼,担心惊醒她地在床边坐下。
从他见到苏菲亚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她是个温柔又聪明的女性,有着耀眼的母性光辉。
她喜欢开玩笑,但眼底有一种睿智的光芒,总是在玩笑中一语道中别人的心事。
他喜欢她,大概是因为他很早就失去了母亲,而苏菲亚却与他一见如故,甚至把他当儿子看待。
看着她好好地躺在床上,他真的很欣慰、很安心,他很高兴这次的手术能进行得如此的顺利。
“嗯……”突然,床上的苏菲亚发出了微弱的呓语。
他立刻盯着她,担心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但所有的仪器都显示出,她目前的状况是良好的。
“谁……”此时,她微微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床边坐着的英臣,“英臣?”
“苏菲亚妈妈,我吵醒您了吗?”他歉疚地问。
“不……”苏菲亚虽然有点疲惫,但气色很不错,“是我刚好醒了……”
“是吗?”他淡淡一笑。
苏菲亚定定地注视着他,澄澈的眸子像是要看进他内心深处去一般。
“英臣……”
“是。”
“你喜欢沙罗吗?”苏菲亚神情温柔,但话题却显得严肃。
他微怔,不解地望着她。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当初你是为了报恩才答应婚事,那么现在……你是真心喜欢沙罗吗?”
迎上她的眸子,他稍稍犹疑了一下,然后语气坚定地说:“是的,我现在是喜欢她的。”
苏菲亚微微一笑,“听你这么说,我放心多了。”
“苏菲亚妈妈……”
“英臣,”苏菲亚凝视着他,唇边是一抹欣慰的笑,“沙罗她非常喜欢你,虽然她从不说。”
闻言,英臣一怔。
“不,她并不喜欢我。”他蹙眉一笑,有点悲哀。
“为什么这么说?”苏菲亚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你难道感觉不到她对你的爱吗?”
他浓眉一纠,略显沮丧地说:“她的心里没替我留下位置。”
苏菲亚笑叹一记,“傻孩子,她的心早被你给占满了。”
他一脸存疑地看着她,“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我跟她总是处在对立的状态?”
“那是因为你们都没有对彼此敞开心胸,你们都有所保留……”苏菲亚拍拍他的手背,“你们得对彼此说实话,如果你喜欢她,就告诉她。”
他眉心一拧,苦笑着,“现在也许来不及了……”
她微怔,“为什么?对喜欢的人说‘我爱你’是永远不嫌迟的。”
“我说了伤害她的话。”他懊悔地说,“我羞辱她、残酷地批判她、揭她的疮疤,毁了我们之间所有的可能……”
苏菲亚沉默了一下,一副若有所思。
“你突然在这个时候来到病房,我就猜到发生了事……”她深深注视着他,“你说你揭她疮疤、羞辱她,是怎么一回事?沙罗有什么疮疤可以让你……”说着,她突然一愣,神情也猛地一变。
她像是惊觉到什么地望着他,“英臣,究竟是……”
“苏菲亚妈妈,”他为难地问:“沙罗曾跟她的高中老师有过一段不伦之恋,是吗?”
“谁告诉你的?”苏菲亚的情绪显得有点波动。
“那名老师的妻子,也正是跟医院有往来的药商,是她告诉我的。”他诚实地说。
“那不是真的。”苏菲亚努力想保持平静,却忍不住激动起来。“那实在是最恶毒的谎言。”
他一怔,“他的妻子骗我?”
“不,”她神情凝肃而气愤地说:“是那个男人欺骗了所有人,让无辜的沙罗成了众矢之的,失去清白。”
英臣心头一紧,“苏菲亚妈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叫仁科匡宏的老师,是沙罗的社团指导老师,对社团活动非常投入且热衷,也给予沙罗及同学们相当多的协助,沙罗一直很信任他……”苏菲亚难掩怒气地说,“有一天他约了沙罗到他家讨论社团事务,并告诉她还有其他同学会去,可是当沙罗到了他家才发现,根本没有其他同学受到他的邀请,而他的妻子也不在……”
听到这里,英臣几乎可以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胸口燃着一把愤怒及懊悔的火,他对为人师表的仁科匡宏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也懊悔自己竟冲动地伤害了无辜的沙罗。
“沙罗她……她被他……”想到沙罗的遭遇,他的心绞痛着。
苏菲亚摇摇头,“不,他并没有得逞,但在沙罗正要逃离时,仁科出差的妻子却突然回来了。”
“仁科是赘婿,仰妻子娘家之鼻息,非常畏惧强势的妻子,于是他对妻子撒了谎,诬赖沙罗,说是她主动勾引他……”说着,她声线忍不住沙哑,眼眶也红了,“可怜的沙罗背上狐狸精的污名,被迫转学,她花了几年的时间才慢慢淡忘那件事,想不到……”
“该死……”英臣懊恼又悔恨地低声咒骂着自己,“我居然那样伤害她?我真是混蛋……”
“英臣,”苏菲亚神情恳切地说,“沙罗是个自爱又懂事的孩子,她不是仁科的妻子所说的那样。”
“我知道,我知道了……”他恨不得杀了自己,这个冷酷地伤害她而不自知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