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肯德基! 黑田萌
那天看了一个谈话性节目,女性来宾谈论的是她们怀孕时的生理及情绪变化。每个人因体质及环境的不同,都会有不同的情绪及生理转变,有的人会变得很“难搞”,而有些人就跟平常没两样。
我边看着电视,边有点得意地对着老公说了一句话:“ㄟ,看来我怀孕时也没让你多痛苦嘛!”
他瞥了我一眼,“你确定?”
唔……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可能是有点忘记了,不过我相当确定,我不会半夜要他帮我买什么永和豆浆之类的东西。
“拜托,只不过有一次突然想吃麻油腰子面线而已,而且那时才十点多耶!”
“对啦对啦,只有麻油面线……”他笑得有点不以为然,“是谁把整个高雄跑遍了,就是要吃肯德基啊?”
“呃……”
我……我想起来了,是的,当时我不知道为什么好想吃肯德基喔!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跑遍了整个大高雄,居然找不到一家肯德基……
为了吃肯德基,老公载着我东奔西跑,凭着他的记忆跑遍了所有他印象中的速食店所在地,就连澄清湖都去了,但是……只有麦当劳。
“不能吃麦当劳吗?”他愁眉苦脸地问。
“不行,一定要肯德基。”我宁可饿着肚子,也不肯委屈自己的肚子。
当然,我不是嫌弃麦当劳,只是当时就是好想吃肯德基的炸鸡腿。
后来不得已,老公只好载着我回台南的娘家,然后到台南市去找了一家肯德基。到了那后,其实也不过吃了两只鸡腿,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自己被满足了。
前两年肯德基拍了几支“这不是肯德基”的广告,大家应该还有印象吧?那时老公还曾经跟女儿说了当年怀她时,她老妈非要吃肯德基不可的趣事。
“喔,那妈妈不能怪我喜欢吃肯德基,原来这是妈妈‘传染’给我的。”女儿理直气壮地说。
传染?我咧。==\" 好吧,我承认当时为了吃肯德基,我确实是有点歇斯底里,但不过也就那么一次啊!
但是说也奇怪,就在我生完孩子之后,高雄的肯德基就一家接着一家地开了。是怎样,肯德基故意跟我过不去吗?
话说回来,女人怀孕真不是件轻松的事,我在怀孕三个月时,还曾经在面摊前晕倒,当时身边并没有任何家人陪伴。
怀孕时,我的血压一直很低,为了安全起见,老公要求我辞掉工作在家休养(其实除了血压低,我能跑能跳,一点问题都没有,再说……我的血压根本从没高过)。
怀孕真的很辛苦,很不方便,也必须承受不少心理上的压力,不过当看见孩子健康完整地出生的那一刻,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虽然我一直毫无再生第二胎的打算跟冲动,但我非常高兴能生下这个宝贝女儿。想想,妈妈跟孩子的缘分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啊!如果嫁的不是这个男人,如果不是在那时怀孕,生下的也许会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小孩。
每次这么一想,我就会很庆幸我嫁给了身边的这个男人,没有依着原先的计画,意外地就怀了小孩,因为若不是这样,我就不能跟女儿成为一对关系亲密,仿佛朋友般的母女。
一切都是值得的,真的。
楔子
二OO七 东京,
昭和医院十八楼,特等病房。
这是一间犹如饭店高级套房般的病房,里面有可兼做小型会议室的办公室、一间客房,还有设备齐全的厨房。
在楼高二十楼的昭和医院里,这样的特等病房有十间,能进到特等病房的人非富即贵,有时还得经由特殊管道才能入住。
而今天,这其中一间病房住着的,是昭和医院的创办人及现任董事长印念道武。
印念道武生于昭和九年,因为父亲是军医,一出生就以眷属的身分到了中国,并住了两年。随后他与母亲因战争而先行返回日本,不久便传来其父身亡之恶耗。
他在寡母含辛茹苦的教养下,一步步地朝着父亲走过的大路走去。从帝大医学院毕业后,他在都立医院服务了数年,然后开了属于自己的昭和诊所。
在他的经营下,昭和诊所的规模日益壮大,成了现今的昭和医院。院内除了有本国的医界菁英外,也重金挖角了不少国外的各科权威驻院。
如今的他拥有了一切,但却有着深深的、不为人知的遗憾,那就是……后继无人。
在医术上,他当然有着得以传承他医术的得意门生,但在血缘上,他却苦无延续香火之人。
他唯一的儿子印念真广在年轻时就因为醉心艺术,不愿继承其衣钵而远走法国,甚至还不顾他的反对,娶了一名名叫苏菲亚的法籍妻子。
他一气之下与独子断绝关系,即使后来儿子举家返回日本,他也不曾与儿子一家人联络。
儿子在十年前死于一场车祸意外的消息,他也是从新闻中得知。
这十年来,他不曾认真想过延续印念家香火这件事,但现在……他不得不在乎了。
因为他……已经来日无多。
是的,他罹患了胃癌,即使他有着最棒的医疗团队,病情也确实得到一定的控制,但他心知肚明,病魔仍在摧残着他的身躯,死神也不断对他挥手召唤。
“印念先生,这些是您要的东西……”私家侦探二阶堂将一个鼓鼓的牛皮纸袋,恭敬地交到了他手上。
他满布皱纹、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牛皮纸袋,心情异常的沉重。
他的神情有点挣扎,却毫不迟疑地打开了牛皮纸袋,像是迫不及待想看见纸袋里装着的东西似的。
抽出了纸袋内装订整齐的一小叠资料和一本相本,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他打开了相本——
相本里只有两个人的照片,一个是约莫五十岁,淡褐色头发,看来苍白虚弱的外国女人;而另一个则是皮肤白皙,有着深褐色头发,五官突出立体、十分漂亮的年轻混血女子。
“她们……住在哪里?”他淡淡地问,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大阪。”二阶堂说。
“做什么?”
“她们开了一间小小的餐馆,卖的是法式甜点。”
“唔……”他沉吟片刻,“交友状况如何?都跟什么样的人来往?”
“她们的交友非常单纯,平时并没有跟谁走得特别近,似乎相当的低调……”二阶堂一五一十地报告着。
听完二阶堂简单却扼要的说明,印念道武又沉思了好一会儿。
“什么时候可以安排我跟她见面?”他问。
“她?”二阶堂微顿,“您是指苏菲亚女士吗?”
“嗯。”
“恐怕目前不容易……”二阶堂答道。
他眉心一拧,“为什么?”
“苏菲亚女士目前正在住院。”
“什……”他一怔,“她为什么住院?”
“好像是心脏出了问题。”二阶堂说:“听说是什么扩张性心……心……”
“扩张性心肌症。”他神情凝重地说。
二阶堂点点头,“就是这种病……”
“严重吗?”
一这我不是太清楚。”二阶堂不好意思地说,“印念先生也知道,医院方面对于维护病人隐私这件事非常的重视,所以……”
他表情有点严肃,但并没有不悦。“我明白了。”
“不过她们在经济上似乎出了些问题。”
“噢?”他微微一怔,“什么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