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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漕帮帮主要的女人却半途开溜,我怀疑是艳娘从中搞鬼。」他无心谈茶道,此刻他最关心的是漕帮的颜面,以及那平白損失的数十万两银子。

  他在漕帮快十年了,是帮中的谋师,更是半刻也闲不住的管家男,大自帮里的营运规划,小到豫顥天每天吃什么、穿什么,丫鬟都得先请示过他。

  有个人像老爹一样照顾自己本是件极幸福的事,但有时候太过杂碎,就会让人觉得好烦。

  豫顥天性格狂放野荡不羁,易仲魁则鉅细靡遗,处处谨慎,两个互补的人,在公务上几乎没发生过冲突,但一转进私人领堿就常常扞挌不入。

  易仲魁一听说豫顥天破天荒要光临醉颜楼,已是惊讶得嘖嘖称奇,后又得知他不惜撒下大把银子,买得一个清倌,才相信他不是闹着玩的。多少年来,他自外于声色场所,而今竟然会大发豪举,跑到烟花柳巷寻欢作乐?难不成是他转性了?

  但,凭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到那种地方去?不过他愿意去,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到底是个大男人嘛,禁欲禁了六年,不只外边的人,连他都快要以为他是否不正常了。

  只是这件「好事」让他们漕帮上下兴奋不到几天,如今居然无疾而终了,最令人担忧的是他那一派无所谓的态度。拜托,他究竟还是不是男人哪?

  「你别净忙着喝茶,我在跟你说话吶。」

  豫顥天搁下瓷碗,懒懒地问:「她为什么要搞鬼?一个小小的醉颜楼胆敢和咱们整个漕帮作对?」

  问题不是出在艳娘,是那个叫风盼盼的清倌。

  易仲魁如梦初醒地怒道:「该死的婆娘,我现在就派人去把她捉回来。」

  豫顥天挥挥手,要他稍安勿躁。「算了,由她去吧,我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女人。」

  「谁?」易仲魁脸现喜色,只要他这主子肯要女人就是好事。

  「风盼盼的妹妹风可人。」提到那位花容月貌的佳人,他不禁喜上眉梢。

  「怎么可能?风盼盼自幼即因无父无母被艳娘收养,怎会平白无故冒出一个妹妹来?」

  「你确定她没有手足?」那么她莫非就是……

  「根据我的了解,是没有。」

  「如此说来,她就是……对,她一定是。」假使他的友人没有誑他,那风可人十成十就是风盼盼,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长得和忆容这般神似了。

  哈,踏破铁鞋无覓处,得来只费了一点点工夫。豫顥天得意地纵声大笑。

  「帮主你……」急死人了,怎么回事也不解释一下。「难不成你带回来的那名女子就是她?」

  「完全正确。走,咱们现在就去见她。」他二人才起身,负责侍候盼盼的婢女已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启稟帮主。」

  「放肆!这是你能进来的地方吗?出去!」易仲魁对手底下人的管理是十分严格的。

  「可……可是……她,她不见了。」婢女经他一吼,吓得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谁不见了?说清楚。」易仲魁尚未问出端倪呢,豫顥天已然夺门而出。

  用不着问,婢女指的肯定是风可人,不,是风盼盼。

  ※  ※  ※

  好喘!盼盼在湖里游了近半个时辰,总算让她摸着岸边的水草,得以将身子提上来,大口大囗地吸着气。

  蓦地,空中落下花瓣片片,犹如雪絮乱飞。又没有风,花瓣怎会自己飘落呢?

  她以衣袖一拂,凤仙?不是此处的花种呀。盼盼拈起无端的落花,有点讶然,缓缓抬起螓首,和立于水畔的他迎个正着,心中陡地一凜。

  「把你的手给我。」他语调低沉,像在对下属布达命令。

  「不要。」回去自投罗网吗?她冷哼一声,迅即将身子重新没入水中,游往他处,覓地逃生。

  不知过了多久,她筋疲力竭地攀至另一岸边,心想该不会又倒楣地遇上豫顥天,怎料头才冒出水面,两眼已瞟见他盈盈的笑脸。

  阴魂不散的恶鬼!

  再游,不相信他有通天的本事,能精准算出她几时会上岸,从哪边上岸?

  晨熹微明,天快要亮了,再不赶快离开这儿,即使不被淹死,早晚还是会让艳姨娘的打手们找着。她纤弱的黑影拚着最后丁点的力气,挣扎着扑近浅滩。所幸一旁有棵树,她无暇思索,仓卒抱住树干,狠狠地、狠狠地喘一口气。待稳定心神时,駭然惊觉那不是树干,是一只,不,是一双,一双男人的脚。

  盼盼但觉眼前一黑,连喊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只怔怔地望着这苦苦相逼,无论如何不肯放过她的男人。

  「到那边再找找看,」是醉颜楼的保镖阿辉。「就算把整个杭州城的地给掀过来,也要找到风盼盼这个賤人。」

  盼盼循着声音望去,那群奉命出来搜寻她的人少说也有二十来个之多,看来她今日是插翅也难逃了。

  「喂,你……还愿意救我吗?」柿子挑软的吃。跟他回去,起码不必挨艳姨娘一顿狠刮,而且重新逃亡的机会也大一些。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他递出右手等候着。

  名花落红尘,她尚有什么选择的余地?盼盼幽幽一叹,頹然地伸出湿淋淋的藕臂,他却突然把手缩回去。

  「这么勉强?那就算了。」那廝竟然丟下她不管了?

  「喂,你不可以走。」老天,她连站都站不稳。「见死不救,算什么英雄好汉?」

  「什么是你眼里的英雄好汉?一擲千金犹面不改色的冤大头?还是对你垂涎欲滴的火山孝子?」他口气中莫名地有股难掩的妒意。

  「那是我的职业本能,你有什么资格譴责我?」她是个妓女耶,妓女不喜欢花大钱的爷,难道要喜欢两袖清风的酸秀才?

  「我——」他是怎么了,为一个买来的女人光火,真是有失尊严。「过往的事我不追究,但从今尔后,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必须完全接受我的掌控。」

  「为什么?」他只买下她的初夜,何来如此大的权限?

  「艳娘没告诉你?我买下的不只你的初夜,还有你的一生,从今以后你的喜怒哀乐全归我所有。」

  「为……」她心里边有千千百百个疑问,但问与不问都已经不重要了。她这条小命自今儿起是生是死,全凭他高兴。

  然,往好的想,单纯服侍他一人,总比成天生张熟魏,送往迎来要自在多了。

  盼盼荏弱的身躯因涼风遽掠而微顫。豫顥天倒也非铁石心腸,马上展臂相扶持。

  「我这条賤命值多少?」她哀慼地问,脑子垂软枕在他胸前,抬首正好承仰他的鼻息。

  「五十万两。」环搂着她的柔若无骨的身子,豫顥天不克自持的一阵燥热。

  「糟糕,你被艳姨娘坑了。」累得四肢无力了,一谈到钱,她立刻神采煥发,都该怪艳娘自小将她们养成的坏习惯。「可惜我们相识太晚,否则让我去帮你杀价,保证六折成交,咱们二一添作五,一人分十五万两。」

  「賺你自己卖身的钱?」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她更见钱眼开,貪得无饜的女人了。豫顥天对她的鄙视不免加深五分。

  盼盼了无愧色地点点头。「你刚才不也嘲笑过我?没错,我就是一个这样低俗的女人,后悔吧?」

  「企图用激将法,让我放你走?」他猝不及防的将盼盼扛上肩头。「我要的东西从不曾失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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