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奇怪,喉咙怎么突然不大舒服。“我,我半夜睡不着跑来这儿,呃...欣赏别人工作不行啊?”
“噢!”他一副恍然大悟做作样,表明了压根儿不相信她。“你看得懂他们印些什么?”
“当...当然喽!”天知道她大字根本不识一个,连自己“尊姓大名”都是用画的。
不过这节骨眼可千万不能露了馅儿。让这个小白脸看扁去。
“那就请你告诉我,左边晾干的那幅字画上写些什么?”
“那是...那...”板凳支吾半天,十分认真而且用力地看了又看,只知上头密密麻麻地写了一长串共八行字,却硬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他道。
啥意思?
板凳见他趾高气昂,狂得二五八万的讨厌相,恨不能一掌打烂他的脸。
“听你的口气,敢情你是知道喽?”哼,想必所知也是有限。
“要我教你?”白面书生伸出右手,手指头颤呀颤,竟暗示给钱。
喂,秀安镇居然还有比她更厚脸皮,更死要钱的无耻之徒?
“休想。”谁见过盗贼还做蚀本生意的?
“那我叫喽?”白面书生马上拉长颈子,非常没品地威胁她。
“叫呀,横竖到时两个一起被捉,你也讨不到便宜。”看他文文弱弱的样子,想必就会这点三脚猫的轻功。比文的不行,比武的她才不怕他哩。
“错了,他们只会捉小偷,怎会捉我?”
“闭嘴,你难道不是心怀鬼胎?”不然没事跑这儿干么?
“我...”
“不用说了,我看你尖嘴猴腮,目光闪烁,举止猥琐,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她饶口令一样僻哩叭啦就是一长串。
“就像你?”白面书生也不是好惹的,立刻将她堵得哑口无言。
“我...”今儿莫非踢到铁板了?她的牙尖嘴利完全发挥不了功效。
“给不给?交一句五两纹银。”
“什么?”干脆用抢的算了。板凳由鼻孔里大口大口喷着气,火药味已经开始蔓延了。
“十两。以后你每问一个问题就涨一倍。”
“你想死吧你。”板凳一掌击向他的天灵盖。
“哟,你胸中盘扣撑开了。”分朝前一倾,竟尔避了过去。
“要你多管闲事。”板凳慌忙打掉他的手,蓦然瞥见那五根指头居...居然修长得比女人还要纤似青葱。简直恶心透顶。
“呵,好困!”他打着呵欠往后一仰,又巧妙地躲过一劫。
糟,遇上个扮猪吃老虎的郎中了。
板凳看苗头不对,本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但不给这小白脸一点教训,又心有不甘,于是手脚齐发,攻他个措手不及。
“嗳哟!我--”
“嘘!”要死了,叫这么大声,板凳情急之下顾不得男女之嫌,仓皇地捂住他的嘴巴,逼他一起滚向大树后的灌木丛中。
幸好那些工人浑身爬满瞌睡虫,迟钝地睁了下眼皮,旋即又进入梦乡。
板凳堪堪吁了一口气,忽觉食指一痛--
天,那小白脸竟然咬她。可恶,她猛力抽,方知咬她的不是他,而是一只大黄蜂。
“别动。”他机灵地将她按回树丛中,边抓住她的手掌一口咬破她的指头,使力吸出里面的毒液。
“多...多谢。”豆大的汗珠自她额际汨汨而下,轻缓游迤至眼角,她水眸微眨,汗滴悄悄上溜,经粉颊,落襟口。鼻尖的另一滴汗则随人中滑向唇边...
小白脸不知是看人还是看汗,突然有点发怔。害板凳莫名其妙地面红耳赤,娇羞答答。
“看什么看?”佯装的男儿本色,一下子变和有气无力。天老爷,这小子该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你的...额头上,还有...一只黄蜂。”
“嘎!”板凳抬眼上瞧,果然有一只...“你还不赶快帮我把它弄走?”
“我不敢。”为表示他真的很胆小,他还把右手轻轻抖了下。
脓包!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呢。
求人不如求己。板凳运足真气,准备用气功把它“震”死。
“别轻举妄动,这种黄蜂触感相当灵敏,稍微一点动静都会惊吓到它,促使它叮你。”
“不然呢?难道要我像木头人一样老站在这儿?“她的汗更加冒涌淋漓了。
“一百两你有没有?”他正经八百地问。
“怎么,要给它钱它才肯走?”
“不,钱是给我的,如果有一百两,我或许可以救你一命。”他眨眨眼,笑得非常欠揍。
“趁火打劫非君子,见死不救真小人。”自她懂事以来就以“坑人”为己任,以“扒窃”为职责,岂料今儿却一栽到底。
“小人也好,君子也行,你到底给不给?”
“我...好吧,你先把弄走,我就给。”等危机解除之后,看我怎么整治你。嘿嘿嘿!
“成。”只见他大掌一拍,那黄蜂便脑浆肠肚迸裂,一塌糊涂地死在她额头。
“你不是说稍微动一动它就会咬人?”既然可以用手打,她自己来就好了,干么还要花一百两请他?
“试试看嘛,假使我一拍它不咬你,那表示我说的没错,你也可以省下一百两;否则就算你命大,而我呢便可以多赚一百两。”
歪理连篇!
板凳怒火热焚,一掌既出,左腿接捶而至,招招直攻他的要害。
那小白脸还能够从容躲过,但板凳的小人招数特多,一个不慎己着了她的道。
“想拿我的钱,找阎王爷要去吧。”石灰跟着喑器齐出,白面书生没料及他竟卑鄙至此,闪避中一个不留神,倒身跌向砖墙外...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板凳往下一望,乖乖!这下头怎么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湖泊?
完了完了!这可如何是好?他...他怎么下去那么久还不上来?会不会是不诸水性?要不要下去救他?
但...她的泳技也不好呀,况且把他救了起来,还得付他一百两,实在不太划得来耶。
“谁?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工人听到声音了。
“小白脸老兄,对不起哦,不是我见死不救,是你太不小心了。我...我改天再拿些香烛来祭拜你哦。”趁那群工人尚未发现,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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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适逢清明节,晴空无云,街巷上人来人往,大多是赶着上坟去。
板凳一大早就被她娘叫起来,慎而重之地耳提面命一番,即要她先到石函桥的保椒塔上等着。
保椒塔在宝石山上,许多有钱人的祖坟都设在该处,周家自然也不例外。
史大娘根据某消息灵通人士透露,今早周奎将带领他的家眷从孤宁路往宝石山去追悼他们周家的列祖列宗。所以要她提前到这来,以便在适当时刻遂行她娘的阴谋诡计,然后再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这份差事,其实板凳已经兴趣缺缺了。自从那一夜糊里糊涂害死了人,她就一直良心不安,连觉都睡不安稳。她承认她的确不是个好人,但诸多坏事,她只捡“无伤大雅”的做,从没犯下这么“大条”的。
过几天,等这档子事搞定之后,一定要去烧些纸钱给他,以免他变成厉鬼来找她算帐。
“周员外别来无恙!”山坡上有人喊道。来了?
果见前方五十余尺处,浩浩荡荡一共十几顶轿子。最前方八人抬的软呢大轿,周奎正探出头来,和一名中年人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