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就好。”那只恶犬就是你。阙无痕没好气的说:“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吧?”
“行。占上费连同指点迷津费,一共一百零一两。”
“什么,你方才不是说免费的吗?”
“我现在反悔了。”玄天上人分明存心捉弄他,而且似乎还算准了他荷包里刚好有一百两。
“我就是不给,看你能把我怎样?”开玩笑,那可是他全部的家当,况且尚差一两银呢!
“想赖帐?甭说我不肯,连老天爷也不允许哩,你看”他说着手指成兰花状一弹,满楼十五、六枝蜡烛,突然同时熄灭,整栋酒楼顿时漆黑一团。
大伙儿被他这一手惊呆了,吓得谁也说不出话来,黑暗中听玄天上人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不是觉得大黑了?今天七月二十八,这时候不该有月亮。我来借一片清光,为阙公子佐酒。”
咦!他运我姓啥都知道?阙无痕先不动声色,暂且冷眼旁观,看他搞啥把戏。
众人讶然之际,外边浓厚的云已经散为莲花状,透明晕黄的莲瓣中略带迟疑地问出一轮明月,银色的清辉从南边一溜亮窗洒落进来,令满楼均为融融掩映月光。
“怎么样,你服是不服?”玄天上人转头间阙无痕。
“服什么?你使妖术唬人,未免太不上道了。”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一点佩服他,只是嘴上不愿承认。
“冥顽不灵。既然你不信就算了,那一百两打个折,算你一两总成了吧?”
这还差不多。阙无痕把手伸进怀中想拿出荷包,好打发他走,孰料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
“你不会运一两银子地想赖吧?”
“还有我的酒菜钱呢?”店掌柜的闻言立即跑过来,加入逼债行列。
“我……”奇怪,刚才明明还在的,怎会一眨眼的工夫就……慢着,那牛鼻子道士贼贼的阴笑是什么意思?
“你什么你,快把钱拿出来。”
阙无痕急得满头大汗,却无论如何找不到那一百两银子。完了,他今天要毁在这个臭道士手上了。
“他的帐,我付。”
第二章
混乱之际,人群中忽然走出一名玉书面生,这书生可稀奇了,不但长得唇红齿白,雪肌嫩颊,两剪秋瞳尤其妩媚醉人。
“这锭银子够不够付他的酒菜钱和卜卦的费用?”他礼貌地询问。
嘿!这声音好象在哪儿听过。阙无痕诧异地娣视他,怪了,面生得很耶。
“够了,还有找呢!”掌柜的见钱眼开,马上取出一两递予玄天上人。
“三两六分找你。”
“不用了,就当是小费吧!”咦,这个书生可真大方。
大伙儿见纷争解决,没戏好看了,便作鸟兽散。
“我跟你非亲非故,干么帮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阙无痕才不上这个“路见不平,拿银子相助也不行?”白面书生水灵灵的胖子滴溜一转,立即春意盎然,弄得阙无痕情潮兀冒,这是怎么回事?
“是你自己嫌钱多,我可没求你帮忙。”言下之意就是甭指望他会还啦。
阙无痕连个谢字也不肯说,甩甩衣袖,便往酒楼外走。
外边一股贼风里着沙土扑面而来,暗黄的天空中几朵褐色的云,急涌如泼墨般倾力挥洒。
阙无痕走入巷子口,发现有个人紧跟在后,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散件慷慨的“小白脸”。他想干啥?向他要地址以便日后讨债?
阙无痕佯装没察觉,却把脚步加快,一会儿转左,一会儿转右。他的轻功原就不错,瞬间己拉开好长一段距离。
想跟踪我?你还不够格理!
“呜……呜……”
是女人的哭声,或是……他?阙无痕心中一突,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哭声愈来愈大,夜半三更听起来格外惊心。他虽是个赌徒,却不是个狠心肠的人,万一真是那白面书生,他就更不好意思置之不理,人家到底帮过自己。还是回去看看再说。
果然是他。一个大男人家蹲在地上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限!你有完没完?也不怕人家笑话。”阙无痕粗鲁地一掌打在他肩上。
“好痛,我帮你你还打我?”那书生抬起脸,两腮泪水婆婆,一副我儿犹怜的娇态。
“这样拍一下也叫“打”,你是纸糊的吗?男儿有泪不轻弹,快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阙无痕讨厌他开口闭口就以恩人自居。区区几两银子算什么?
“人家怕黑嘛,谁叫你走那么快,害我跟不上。”那书生说得理直气壮。
“没事你跟着我干什么?施恩勿望报,你娘没教过你吗?”
“我不是要你还钱,是因为……”书生腼腆地道。“我身上就只剩下那一锭银子,给了店掌柜和算命先生之后就没钱可以住客栈了。我初初来到这儿,人生地不熟,只认得你,所以才……”
“没钱你还摆阔?”了不起。阙无痕长眼睛没见过这么白痴的。“你是怎么认得我的?”
“风闻喽,我一来到这儿便听说有个“赌神”十赌九赢,真是令人好生钦佩,没想到那个人就是你。”书生嫣然一笑,冲着阙无痕睐眼。那副媚态,害得他鸡皮疙瘩掉满地。
“说谎也不打草稿。”他要员那么厉害,还会孤家寡人一个,视成家为畏途?
“说,你借机接近我究竟有啥企图。”
“想请你教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本领。”
“学赌博?”他这套精辟深奥的赌经,逢人不知讲了几百回,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想学。
“对呀!”
“没出息。年轻力壮不好好找份工作营生,就贪图享受,好逸恶劳。不教。”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年轻力壮。”
“错了,我是历尽沧桑苦少年。我有权享受你没有,回去吧,我不会教你的。”
阙无痕语毕,神色突然变得相当黯然。
“你……”书生盯着他好半晌,才道。“你不教我没关系,但至少收留我一晚,否则我就要流落街头了。”
这个要求他不该拒绝,然而做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怎么收留他?
“我住的地方很破烂,而且”
“无所谓,能窝一晚就可以了。”书生怕他拒绝,急忙挤出一朵很不“嫌弃”的笑容。
“话是你说的,到时可别后悔。”丑话先揭在前头,以免待会儿抱怨一大堆,害他耳根不清静。
“随遇而安是我的优点之一。”见他不再拒绝,竟开心得像个小孩子。“对了,我姓侬名克强,以后就叫我强强好了。”原来此人是女扮男装的多侬格格。
“真难听。”再也没听过比这更恶心的小名了。阙无痕打鼻孔里非常不屑地停了声,径自往前走,不再搭理她。
“等等我,我怕黑的。”
娘娘腔!她愈叫阙无痕就故意走得愈快。
“啊!”陡地,阙无痕背后传来一声惨叫。
“又怎么啦?”阙无痕怀疑它是假装的,在路口伫立好一会儿,见不再有任何动静,觉得有些反常,才重又超了回去。
“你,你趴在那里做什么?”跌倒也不会自己爬起来,真是……“他……他……”多侬格格指着草地上一个倦缩成团、衣衫槛褛的人,惊惧地说:“他抓着我的脚。”
阙无痕低头仔细一看,果然见一只航脏的大手,紧抓她的脚踝不放。
“你快救我。”
“不急。”阙无痕煞有介事地翻开那人的眼皮,按了一下他的脉搏。“他只是饿坏了,希望你施舍一点东西给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