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康熙二十年,平定三藩之乱后,四海升平,政局安定,康熙决定微服出巡东北,察看民情,同行的尚有大臣高士奇、武将魏东亭,以及国师和数名随从。
途经古北口时,遇上了大风雪,若臣一行数人就在镇郊找了一家叫“兴隆”的百年老店打尖儿歇下。
不想这位年轻皇帝到了半夜竟高烧不退,镇上拢总只一位蒙古大夫(真的是蒙古籍,不是骂人的话),偏巧出城看诊去了。随从们无法可施,据闻这位大夫的干女儿秀秀也略懂医术,便央求她乔扮男装,混充成大夫模样,跟随他们回去复命。
所幸这位秀秀姑娘妙手回春,很快便医好了康熙的风寒。由于朝夕相处,且秀秀生得艳丽非凡,康熙老早看出她实乃女儿身,便将之收为嫔妃,随他继续北上。
两个月后,秀秀怀了身孕,为安全起见,一行人因而决定提前返回北京。孰料,途中遇上强梁打劫,混乱之中,康熙唯恐彼此被冲散,于是交给秀秀一只玉佩作为信物,嘱咐地无论如何得赶到隆化镇小西门等候。
怎知,当他们击退盗贼来到小西门时,左等右等却始终等不到她的人。
康熙伤心之余,派出大批人马四处寻找,依然杳无音信……
第一章
康熙四十年,海宇承平,经济繁荣,两广地区“三冬无云,四季常花”,犹为富庶之乡。
广东人一开口,就像撩拨对方吵架,早晨见面,都以问候人家的令寿堂为乐,是为民风。
这日天气很闷热,南边的太阳火焰焰,热得狗都把舌头伸出来。
城邦小溪聚集了大群院纱洗衣的妇女,有说有笑好不悠闲。
阙无痕像阵旋风一样走了过来。大概只有春风,才能让两边溪畔珠环翠绕的聚女们如此这般地随之荡漾。
他穿了一件短打背心,裸露出结实的双臂,粗布长裤,足瞪黑色卑靴,非常简单的装束,却倩地俊逸飞扬,英姿枫来。
阙无痕刚从赌场赌得一身汗水淋漓,边哼着小曲儿,镀至溪边冲个凉。他今天可乐坏了,连着摸了十二把“天九”,不但将昨日的欠债全部还清,还“小赢”了一百多两,待会儿可以到“醉仙楼”去好好风流快活喽!
这时,背后约莫七、八十尺远处,忽然传来大声的鼓噪和喧哗,阙无痕犹弄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身旁条地掉下一个五彩缤纷的绣球,他不暇细思,顺手便捞了起来。
“哇!中头彩了。”有人高声喊叫。
“恭喜、恭喜!”按着欢呼之声此起彼落。
霎时数百固人等阙无痕团团围住,交头接耳地指指点点,吓得阙无痕以为大事不妙,赶紧把绣球丢掉。没想到那绣球在空中绕了几圈,又落人他手中。
“站住,不许动!”人群中冲出一名大汉,指着他问:“公子,请问贵姓大名?”
“我没有贵姓,也没有大名。这是你掉的吧?还给你。”阙无痕把绣球塞进他手中,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慢着,你抢到了我家小姐的绣球,即是我多王府未来的姑爷,马上就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怎么你却想放弃?”
“多王府?”阙无痕镇日不是泡在青楼书寓,就是躲在赌窟里赌得昏天暗地,当然不知道今天乃是多王府的多侬小姐拋绣球招亲的日子。
“没错,任何人只要抢得这个绣球便能娶到我家小姐,并且获得一千两白银的馈与。”多王府的权势虽然逐渐式微,财力却仍是相当惊人。难怪这名看起来像管家的大汉讲起话一副趾古同气昂的模样。
阙无痕一听到千两白银,眼睛立刻发亮。娶老婆他是没啥兴趣,不过银子倒是多多益善。
“能否请教你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
“我可不可以只拿银子就好?”按阙无痕的想法,这位多侬小姐恐怕长得其貌不扬,否则哪需要用这种老八股的方式招亲,还额外奉送一大笔银子?
“岂有此理!”大汉不容分说,使个眼色,左右立即冲上来四、五名家丁,将阙无痕强行带进多王府。
“喂喂!有话好说嘛,不答应就算了,何必动粗呢……”
多王府大厅内气派森严,装潢得美轮美奂。
多王爷高坐太师椅上,目光篓砾地望着阙无痕,见他身材魁伟,俊朗枫爽,目如子夜寒星,两道剑眉浓似芜墨,一方鼻口凛凛含威,俨然武将之姿,心中大喜。
殊不知他其实只是一名不学无术、放浪形骸的街头混混。
“你叫什么名字?”多王爷问。
“阙无痕。”阙无痕吊儿郎当地回答。来了半天也没人请他坐,真是不懂礼貌,索性自己找了一张椅子“歪下”,还跷起二郎腿,看得多王府的左右侍从们差点儿没喷血。但多王爷却笑嘻嘻的,丝毫不以为意。
多王爷本是一代雄杰,心胸开阔而豪放,尤其喜欢结交奇人异士,阙无痕狂猖不羁的性情倒是很合他的脾味。
“贤侄在哪儿高就?”
“银勾坊。”或者说醉仙楼也行,反正他成天没事就在两地方串过来串过去。
“那是……?”多王爷不好意思问得太明显,担心那是个大大了不起的地方,而他却没听过岂不太丢脸了。
“那是个赌场。”管家非常鄙夷地代为回答。哼!瞧他一副人摸人样,没想到竟是个混吃骗喝的家伙。
“贤侄少壮之年,为何不去找一份正当差事营生,却以赌徒自居?”
“赌有什么不好?小赌可以修身齐家,大赌可以治国平天下。可谓百利而无一害。”阙无痕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也不觉得惭愧。
“你倒告诉我,赌博如何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赌桌上有悲欢,有喜怒,人生爱恨痴愚尽在其中。参透了这一层便知道凡事不必强求,快乐最重要;技术高超者,十赌九赢,非但可填饱肚子,还能养家活口,此乃修身齐家。牌局如战场,风云诡谲,尔虞我诈,一举一动均在双方的算计之中,需要相当的沉着机智才能决胜于瞬息之间。如果朝廷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大官们,能有这种智慧和谋略,还怕无法治国平天下?”
林林总总扯了一大堆,根本是强辩夺理,不过他有办法从中体会到这些,也很难得了。多王爷笑了笑间:“等你娶了我女儿以后,就准备用“赌”养活她?”
“抱歉,我从没说过我要娶你女儿作老婆。”他可是看在那一千两银子的分上,才勉强进来生生的。
“你不想娶我女儿,却又为何去抢绣球?”
“不是“抢”,是“捡”,是它自己掉到我身边的。”阙无痕现出一脸无辜,表示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莫非此乃天意?”多王爷又问。“事到如今,你有什么打算?”
“无所谓,你可以悔婚,或者给我银子,但要我娶妻是不可能的。”
“放肆!”写地,珠帘后走出一名银发苍苍的老妇人,手中柱着拐杖,怒目盈然地瞪向阙无痕。“你是什么东西!我孙女选中你是你的福气,不感激涕零,磕头谢恩,就已经很不可原谅了,你竟还敢推三拖四,是不是嫌活得不耐烦?”
“娘,你”多王爷立刻起身去撬扶她。
哇!这个多王爷都已经这么老了还有娘?阙无痕真是又羡慕又嫉妒,他自十岁那年起就不知道有娘疼是啥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