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那么多的『但是』了。」拓跋雷急急的打断她,「现在事情还没到妳想的那么严重。」
捧着水盆走出房间,赵蝶衣揉着已经困顿的眼睛跑过来问:「还好吧?」
「还好,妳去睡吧。」宋初颜对她微笑道:「多谢妳这些天照顾小文。对不起,蝶衣公主,让二殿下去冒那么大的风险……」
「不必和我说客气话,雨轩走的时候已经和我讲明白了。」赵蝶衣也安慰她地笑了笑,真的是累了,该去睡了。「那个小王爷要是敢来找妳的麻烦,我绝对不会放过他!」她挥挥拳头。
宋初颜笑笑,表示谢了她的好意,将水盆放到屋外,同时也送赵蝶衣回去休息。
此时这里外两个套间都没有闲杂人等,只有她和拓跋雷了。
在外间的桌子上有一盏小烛灯,焰火已经不旺了,一灯如豆在昏黄的月光前奄奄一息。
走到烛灯前,宋初颜从腰带内侧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这是今天她抽空去镇上买的,现在她的手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
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小撮香料,刚刚挨近火焰就立刻香气四溢。
不冒险是不能救拓跋雷的。她对自己说。
虽然医书上的文字大都经过反复的实验证明其有效,但因为蛊毒这种东西太过神秘复杂,更由于不知道拓跋雷所中的蛊毒配方,外人无法得知其有效的解毒方法。
眼看他被痛苦纠缠,死亡相逼,眼看外面的人即将冲破他们这封闭的一隅,她再没有出路可寻,为今之计只有采用古书上的记载,以她的性命来换取拓跋雷的平安……
持着这盏灯,走回到里间,灯火散发出的香气让拓跋雷的精神显得亢奋,他惊诧地问:「哪里来的香气?」
「是我在灯里添了一些香料。」她若无其事地将灯枱放到床头,「这样可以帮你安神定气。」
「可是这香的味道有点怪。」他又深深吸了两口,「真的很怪,它好像可以去毒,妳看,我的手脚比以前运转自如多了。」
拓跋雷面露欣喜之色,动了动手脚给她看。
宋初颜静静的站在烛光前,微笑着看他的欣喜若狂。
这香料的确特别,却没有去毒的功效。它只是能迷失人的一部分神智,给人兴奋的感觉,若是在宫内,这种药是被严格限用的,因为这其实是春药的一种。
今夜,她用了这种药,只为了救他。
拓跋雷的眼神已经从坚毅变得有些涣散,他晃了晃头,「奇怪,身子轻飘飘的好像可以飞似的,该不是蛊毒又要发作了吧?但是这一回却不疼。」
「距离子时还有一个多时辰,应该不是蛊毒发作。」她走到他面前,将他的手掌举起,轻轻贴在自己的脸上,「雷,你的手很烫。」
「是啊,可是妳的脸却是冰凉的,到底怎么回事?东辽的天气提前变冷了吗?」他用大手捂住她的手,一股热气从丹田向胸口处涌动,挡也挡不住。
下一刻,他好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似的将她抱在怀中,吻住了她冰冷的朱唇,拚命给予她温暖和热度。
她的身材纤弱,腰肢尤其瘦削的不盈一握,而她的肌肤同她的唇一样冰凉,直到他的手指触摸到她背脊上隐隐的纹路时,所有涣散的神智突然惊醒聚集!
「初颜,妳放的是什么香?」他扳过她的脸,严峻地问道。
她幽幽一笑,没有回答,将自己的身体更紧地贴靠在他的胸膛上,「雷,把我变做你的女人吧,这是我第二次求你,一个女人在这一生中是不可能有勇气说出三遍同样的话。别让我再难堪了。」
这句话犹如具备了煽动性的魔力,将他残存的坚定意志顷刻间粉碎成乌有。她在他怀中的瑟瑟发抖,引诱了他身为男人的全部感官,迫切地想将她据为己有,融化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当他的灵魂和身体同时穿透她时,子夜时分的黑幕也悄悄将至……
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在床单枕畔,拓跋雷太熟悉这个场景,这是蛊毒又发作的征兆,但让他震惊的是,这份痛苦的挣扎并非来自于他自己,而是──宋初颜。
她几乎是全身抽搐着蜷缩在他的怀抱里,十指紧紧的相扣,像是不敢因为四处乱抓而抓破他的身体。她的肌肤和脸色刚刚还白中透红,热雾迷离在她的眼底,这一瞬间,所有的红晕都刷成了惨白,所有眸中的热雾都变成了源源不绝的泪水,淹没了她小小的面庞。
「初颜?!」他惊呼着将她抱起,不管彼此衣衫不整,只想立刻查明她痛苦的原因,「怎么回事?」
宋初颜努力地睁开眼睛,望着他,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你……还疼吗?」
「我没事,妳……」他蓦地怔在那里,不需说明,一切都已明了,「妳把我的蛊毒转到了妳自己身上?」
她微微笑着,在如此巨大的疼痛折磨下,她竟还能绽放出一抹脆弱的微笑!「这是唯一救你的方法。」
「愚蠢!愚蠢!愚蠢!」拓跋雷连续骂了三遍,再多的语言和文字都无法形容他此刻的愤怒之情,「二弟不是就快回来了吗?他一定会带来解毒方法的!妳不应该做这种牺牲!」
「我怕,怕等不到他回来。」她抓住他的手腕,努力地说:「帮我,照顾小文。」语音方落,她整个人已经疼得晕厥过去。
「初颜!醒过来!不许妳死!听到没有?」以往他的狂吼几乎可以震动方圆几百里的土地,但是这一次却无法将她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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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当大批的人马浩浩荡荡开赴到这座小跨院的门口时,门内的冷清让突然到访的不速之客很是不安。
一部宽大豪华的马车中,东辽王走了出来,站在门口沉声道:「为什么没有人出来迎接?」
侍卫官答道:「王来的消息一路封锁,没有人知道,太子殿下在院内可能也不清楚,微臣这就去通传。」
「不必了,他若是真的病了,绝不可能还走得动路。」东辽王焦虑得已经不能多等片刻,急急地往里就走。
小院内,阿克力等拓跋雷的贴身侍卫散落地站在院中,全都表情木木的看着远方。
「阿克力!」
东辽王的一声厉喝唤回了这些属下的神智,阿克力惊得率众跪倒,「王,您怎么亲自来了?」
「让你照顾好太子殿下,你是怎么照顾的?」东辽王劈头就是严厉的责备,「如果太子出事,你知道你会怎样吗?」
「知道。」阿克力重重的一叩首,「小臣愿意领死!」
东辽王再没有多看他一眼,继续往里走。房中赵蝶衣和一个他不认识的男孩子坐在一起,两人的表情同外面的阿克力等人一样呆滞,他们甚至没有注意到东辽王的出现。
东辽王的心沉到谷底,难道雷已经……他几乎是奔跑着闯进里间,而里间的情景再次让他吃了一惊──
只见拓跋雷斜靠着床榻坐着,怀中抱着一个女子,眼睛笔直地望着门口的他。
「父皇,请恕儿臣现在不能给您见礼。」拓跋雷的声音如以前一样低沉有力,只是刻意收敛了洪亮,像是怕惊到他怀中的人儿。
「雷,你还好吗?」东辽王爱子心切,虽然儿子现在的气色看起来非常正常,但是他的神情又实在古怪,好像是一种近乎绝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