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能不要是最好的喽。
"要。"华仲阳截去小楼的话头道。"孩儿知错了,孩儿保证将来会用比较温和的手段,来惩治小楼某些不当的行止。”
"我哪有----"杀千刀的竟敢诬蔑她。
“这样是最好的了。"狄永阿明显地袒护自己的儿子。"小楼,你起来吧。我知道要你一进门就得负起照顾仲儿的‘重责大任’的确是屈你了。但你也要知道,若非仲儿再三夸口你是上上人选,我们是决计不可能看上你的。"她轻描淡写地瞟了嫣羽楼一眼,继续道:"我们华家五代为官、三代从商,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的,以我们的财势,别说讨一房儿媳妇,就是十房二十房都不成问题,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这妇德、妇功、妇容,我想你多懂得一些。要是无法胜任华家少奶奶这个荣衔也没关系,早点告诉我就是。仲儿是华家的命脉,一切自当以他的需要为主要考量。”
哇!好厉害,冗长一串,全都弦外有音,音外有韵,明示暗示要她仔细着点。嫣羽楼恁地冰雪聪明,知道得在适当的一刻装笨。
“哦。”她憨憨地点个头,啥话都不愿再说了。在这么精明悍傲的婆婆面前,忍抑示弱才是上策。
"明白就好。把房间收拾收拾,早点休息吧,别让仲儿累坏了。"
"你也一起收拾。"华家隽处事较为公允,刚刚狄永阿那番话,倒让他为小楼暗暗叫屈。"全是你惹的祸。"
"好了,相公,人家累了,回房了吧。"狄永阿挽着华家隽的手臂,亲昵地相偕步向长廊。相形之下,他们还更像一对新人,其恩爱的模样还真教人钦羡。
嫣羽楼百味杂陈地回眸睨向华仲阳,他眼中也正闪着恨恨的光芒瞪向她。
他们不是冤家,是仇人。嫣羽楼凄凉地想,总有一天他们必会有一个人毙在对方手里,这场风波才有可能平息。
两人对视良久,嫣羽楼才开口问:"你娶我回来,只是企图瞎整我?"
"是又怎样!有仇不报非君子。"他嘴上的笑容充盈着好斗嗜战的血腥气。"你等着接受人间炼狱的酷刑吧。”
“谁要受谁的刑还不知道呢!”嫣羽楼边把地上、桌上、床上的鹅毛草草扫进字纸篓内,边揣想该如何平安度过今天以及往后每一个灰暗恐怖的日子。"你何必费事把我娶进门,咱们大可约个地方,打个你死我活,不是更痛快,更干脆。"
“一下子就把你打死,太便宜你了。”华仲阳抓着她的手,威胁她坐到云石桌旁。"把酒杯端起来。"
"干么?我们不必假惺惺来那一套了吧。"反正注定要无疾而终,以悲剧收场的婚姻,学人家喝什么合卺酒?无聊!
"我说要就是要,快把杯子端起来,不然我叫人喽。"他是个蛮横的土霸王,十三岁了,依旧孩子气十足,完全一副被宠坏的跋扈样。
“我说过了,我不会喝。”
“会不会得我说了才算数。”见嫣羽楼不听使唤,他一气,出其不意地跨坐在她腿上,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上,一手执意灌进她嘴里。
"你这王八蛋,狗儿子!"小楼不甘示弱。把整杯的酒往他脸上泼去----
“好啊,连我爹娘你都敢骂。”华仲阳欲擒住她的衣襟,岂知准头偏失,竟罩上她甫由荷包蛋变成小笼包的胸脯。好软!
“啊!”小楼一惊,怔楞有好一会儿说不出话,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你……你不要脸!"意识到他邪恶的黑瞳还停留在自己身上,才连忙用力推开他。
华仲阳哈哈大笑,十足十的坏胚子德行。“好小哦,你都十五岁了耶,身材那么差,光脸蛋好看有个屁用。”说完还拿食指刮她的脸。
嫣羽楼沉凝地不动声色,然后猛地转头,咬住他的食指,用力地啃。
“啊!”华仲阳骇然吃痛,本能地一巴掌掴上她的右颊。
嫣羽楼没料到他区区一个臭娃儿,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道,打得她眼冒金星,跌往太师椅,又滚落地面。流血了,她的耳朵有一霎时几乎什么都听不见。
好个血腥暴力的洞房花烛夜,华仲阳和嫣羽楼都被彼此吓坏了。双双瘫坐在地上,忐忑地望着对方。就某个角度而言,他们都还是个孩子,除了使用蛮力,尚不知如何排解这场仇怨。
过了许久,华仲阳才懒懒地开口道:"睡觉了吧.天快亮了。"
嫣羽楼默然地一动也不动。
"放心啦,我不会再整你了,至少今天不会。"他也累了,累得没力气跟她斗。
"哼,我才不怕你,我不起来是因为……因为……我的腰闪到了。"如果这时候华仲阳乘人之危,她必死无疑,所以她已经把原本藏在腰际的匕首偷偷握在手心。
“原来如此。”他邪笑走近,蹲在她面前。"叫我一声相公,就帮你。"
"你作梦!叫你小杂碎还差不多。"这些乱七八糟、难以入耳的话,全是从吴天贵那儿学来的,来不及骂出口的尚有一大箩筐。
"你----"华仲阳手臂一挥,险些忍不住又赏她一记麻棘掌。"娶了你算我倒楣。右手勾住我的颈子,勾紧一点,掉下去可不能怪我。"他居然弯下腰来,将她抱起。
嫣羽楼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友善举动吓一跳。"你不会又想使什么坏点子了吧?"
"哎!你……重死了,我……哪有……力气?”他到底不够壮硕,抱着她走几步路,已脸红脖子粗地上气不接下气。到了床边即没力的让嫣羽楼自己滚下去。"妈呀,你看起来干干扁扁的,怎么……重得,得罚你三天三夜不准吃饭。"
嫣羽楼躺在软垫上额头已冒出星星点点的汗渍,显示伤得不轻。
"别妄想我会谢你!要不是你把我打成这样,谁希罕让你这双脏手抱!"
"我也不是真心要对你好。”华仲阳不住捏揉酸疼的两臂,眼中已熄的两簇野火又重新燃上。"我只是不想让你死得太快,平白失去一个可以蹂躏戏弄的大玩偶。"
嫣羽楼瞪大水眸,意骇神夺地瞪着他,伶牙俐齿头一遭遇上强劲对手颇感无措。
第二章
第二天,新娘子照例得拜见家里的每一份子,为他们奉茶顺便听训,家族长老把华家十二条家规从头到尾念一遍,叮瞩新媳妇谨记在心,且切实遵守。
嫣羽楼闪了腰的消息一传出,众人马上肚子里装了萤火虫----心知肚明,料想十足十是华仲阳惹的祸。
唯有狄永阿怎么也不肯承认是自个儿的儿子"激动"过度,才会把新娘子折腾成那样。开玩笑,他才多大的年纪,怎么激动,凭哪点激动?假使仲儿真有那么神勇,她早就可以含饴弄孙了。
想是那么想,私底下,她还是遣了丫鬟去请来大夫,并交华仲阳暂时先搬到西厢房去,省得打扰嫣羽楼养伤,或者又捅出什么祸端,徒然害她和华家隽头疼。
因祸得福的嫣羽楼一辈子没这么清闲好命赤。每天睡饱饱吃好好,偶尔清醒就设想怎么跟华仲阳斗法。
“喂,你已经连着偷懒三天了,还没好吗?"华仲阳一身短打装扮,手里握看一棍木棍,汗水淋漓地走进房,一屁股坐在床榻上紧捱着小楼。
"还没。"听到他的声音,小楼立刻翻转身子,把头脸埋进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