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来愈接近的哭号声、咆哮声令南蝶害怕。她捂着耳朵,不知道躲了多久,然后她被一个男人捉了出来;就在他对着她狞笑,那把沾满鲜血的大刀晃向她眼前时,姊姊南蝉适时出现救了她。
打退那男人,姊姊带着她迅速跑离那已经陷入火海的家。在她知道爹娘已不可能出现、家也失去的同时,她病了,整整病了好几天。
而当她病好了以后,姊姊便带着她东奔西走,并且不再对她说起那一夜的事。
南蝶水灵的眸里早已泛满迷蒙的泪花。“我……我知道我们家……一定出了什么样的事,而且……姊姊也知道……可是……可是不管……我再怎么问她,她就是……就是不肯说给我听……”
想不到她的背后竟有这一段离奇感伤的身世。三人皆蹙着眉,同时也都疑心为什么南家会遭此大祸?而“那个东西”跟南天门黑衣人之间究竟有没有关系?
傅秋练搂了搂南蝶发凉颤抖的身子,满是慈爱地开口了:“可怜的孩子,你姊姊准是疼你,不想让你知道那些丑陋的事才不告诉你。若换作是我,肯定也会这么做的。”
听得出商蝉很疼爱妹妹,而她自己却一直承受着家变的巨痛,宁可让妹妹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幸福。即使还不曾见过南蝉,傅秋练却已由衷佩服、心怜起她的坚强了。
虽然她的天性怯生,众人也一直将她呵护得好好的,但这可不代表她的思考能力比旁人差。对,她甚至是聪慧过人的,只是不善表达而已。对于那一夜的事,南蝶早就感到不对劲了。她会将疑问藏在心里不再追问,是因为她明白姊姊爱护她的心。
南蝶咬了咬下唇。“不知道姊姊……现在什么地方?”她好想她。
南蝉如今的下落也是原无涯、石氏夫妇三人所关心的:而且似乎只有找到她,他们才能知道三个月前的南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三人互望了一眼,而傅秋练眼中插手的意图明显,连石独尧也不由得摇头苦笑。没错,他是同情小女娃的遭遇,不过基本上他的同情心一向只付诸行动于己身及家人:可现今以爱妻喜欢小女娃的程度看来,这事他不想管都不行了。
果然,他的娘子开口了。她笑眯眯地对小女娃保证道:
“别怕,不管你姊姊现在在什么地方,大叔、大婶一定有办法将她找到,放心吧。”
南蝶信任地对她绽出灿烂的笑靥。
明白石独尧的能力,再加上有了他夫人的保证,原无涯对于找到南蝉的事也抱持了乐观的态度。毕竟找人不是他的专长,有了他们的帮助,肯定比他守株待兔的方法好得多。
奇怪?看这石夫人比他还热中小丫头的事,竟会让他有种不怎么舒畅的感觉?!嗯,或许是被小丫头依赖惯了,一时还不适应她赖在别人身上吧……原无涯满意自己找到了解释。
看着南蝶脸上的笑容,他也不禁扬起了嘴角。
“遇上你们真是丫头的大幸。”
“不知道她遇上你是不是?”傅秋练也回了他,语带玄机。
擎天堡的酒宴欢庆一直持续整夜。
南蝶原本就没兴趣加入那种既嘈杂、又陌生的场合:加上已经累了一天,所以她一被原无涯送回房,又得到他保证不会趁她睡着时偷溜后,她早早就上床休息了。而在清晨一醒来,她只想到原无涯,立刻就往他住的地方跑。
低头避开了旁人投向她的眼光,也没空欣赏沿途花开的美景:一会儿后,她终于站在他紧闭的房门前。正要敲门时,房门却突然被打开。
抬头看清了是他,南蝶安心地对他漾开了笑。“原大哥,早。”
睡了一夜好眠,一身神清气爽正要出门的原无涯,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南蝶已经站在门口了。
“早啊,丫头。我还以为得过去叫你起床呢。”他含笑地看了眼她穿在身上俏丽合身的月白衣裙,不免在心里赞赏石夫人的眼光。“你的气色好看多了,昨晚睡得很好吧?”他的脚步往前移动。
南蝶跟着他,而且自然地牵住他衣袖的一角。
“好。”她灿然一笑,点点头。
回头睇了她一眼,原无涯似笑非笑的。“也不问问去哪儿,你就这样拉着跟我走?
我要去找姑娘,你也跟着来吗?”他的话里不无揶揄。
仰着充满期盼的脸,她的眼睛又圆文亮地看着他,语出惊人:“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停顿了一下,她突然害羞笑道:“可是我现在饿了……原大哥,我们……
能不能先吃完饭再去?”
被她天真未凿的语句逗笑,原无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丫头稚嫩无邪的脸蛋。
“行,当然行。人哪,就是要先吃饱喝足才有体力去做别的事。你和我一样聪明,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其它人顶着,我们可不能饿着了自己。”
经过昨夜一整夜的喧闹,除了必须起来的人会在大清早起床外,其余人的几乎都还在睡,所以原无涯和南蝶这顿早餐也乐得清静没人打扰。直到他们慢慢地享用完丰盛的早点时,这偌大的花园才见有除了下人以外的人经过。
“原大哥……”
“原来你们俩躲在这里。”
两个声音突然从不同的方向一齐传来;先是北面出现带着丫鬟的范紫绡,接着东面的傅秋练也神情愉悦地向亭子走来。
步上亭子,范紫绡浅笑盈盈对傅秋练一福身。“夫人好。”
傅秋练微笑领首。
见是她们来,南蝶马上停着。她的视线自然避过那令她不舒服的范紫绡,而转向傅秋练,露出愉快却有些紧张的笑。
“我说一大早呢,娃儿就急急忙忙跑出门准是来找你,果然。”傅秋练温柔地对原无涯戏谑一笑。“你们倒懂得挑这鸟语花香的地方来享用早餐啊。”
“我们也差不多吃饱了,你们若是还没用早餐,我不介意把这鸟语花香的地方让给你们享用。”原无涯大方地出让。
不待吩咐,范紫绡身边的丫鬟已经伶俐地下去准备小姐和亲家夫人的早膳;两另一旁的仆人也将桌面上的东西撤下。
傅秋练其实是听到隔壁房的南蝶出门,趁丈夫还在熟睡,也才跟了出来。刚才她远远地就看到原无涯、南蝶两人坐在这亭子,可也凑巧地发现一旁的范紫绢正悄悄地躲着,一脸痴迷而又不悦地望向亭中的两人。她怎会看不出这紫绡丫头的女儿心思?
紫绡娇俏美丽、原无涯潇洒俊朗,两人站在一起绝对是郎才女貌:况且紫绡又是昭儿的小姑,其实也形同她的女儿。照理来说,她该偏心向着她;可她的心却奇异地倾向那惹人爱怜的小娃儿。傅秋练是打心底疼南蝶的:或许是昭儿从小就独立,因此小娃儿对她的全然依赖,使她没啥机会发挥的母爱转移到她身上。总而言之,她乐见南蝶和原无涯在一起。
属于女人特有的直觉吧,傅秋练感觉得出原无涯在漫不经心的神情下偶然出现的迷惑。或许他现在对于南蝶怜惜已多于最初的同情,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同情也会转化成爱情。
有时候爱情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出现的,谁知道呢?
傅秋练笑得愉悦。她承认自己不安好心,在紫绡出现时她尾随在后,而现在她又抢了原无涯身边的椅子坐。
没想到石夫人什么位子不好坐,偏偏就挑她最想要的座位,而且还比她早一步。范紫绡不掩失望地微噘着嘴,只得在他对面,也是唯一的一张椅子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