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当他们的视线交会时,他无视她的惊诧羞怯,再次轻声催促她。
想想他也许就是个粗人,而且马上就要离开了,冬雪懒得跟他计较。她掀开窗帘,对外面的人说了句什么,车轮马蹄声中,在她身后的男人听不太清楚。
随即,马车停下。
“行了,你们都退下。”冬雪大声对车外的人说。
那些人依言退开。
冬雪挪到车门边想先下车,身侧的男人一把抓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让他们全部退到那块石头后面去,告诉他们不许偷看,否则大将军定饶不了他们!”
冬雪惊讶地发现这个高大健壮、沉默寡言、又不爱笑的男人天生有种控制别人的能力,此刻分明是他有求于她,却处处都在命令她,好像她才是那个有求于他的人似的。但她还是对他点了点头。
一下车,她大声重复了他的话,那些人果真闪到石头后。
确定没人能看得到他们后,冬雪才对车里轻喊。“出来吧,他们看不见了。”
男人动作迅速地跳下车,拉过她。“来吧,送我一程。”
冬雪只当他没有安全感,不疑有他,陪著他往树林另一边走去。
他的步伐很大,让她跟得很吃力。而他紧拽著她胳膊的手也似铁钳一般勒得她相当难受,于是她甩著手说:“大哥,你放开我好不好?既然我答应救你,就一定会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哎哟,你抓痛我了,快放手!”
“还不能放。”男人咕哝地说著,用两根手指放在嘴里,一声尖锐的哨声立刻传遍山林,不久,几个骑马的黑衣人出现在山道上。
“是齐兵!”看到那些人的黑衣装束,冬雪想起多次与尔朱军交战的反民,立刻提醒身边的人,可他不但不接受她的示警,反而拉著她朝那群人跑去。
“大哥,你果真将她绑来了?”
一个耳熟的声音让她抬起头来,一看才发现领著那群黑衣人跑来的,竟然是今天早晨在“雪祈坊”前见过的那个年轻男子。
“绑?”她心头一惊,旋即明白自己的好心所带来的危机,不由得又悔又急。
“原来你是齐兵,故意要绑架我!”她气愤地质问挟持她的男人,可这该死的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一迳拖著她往前走。
尖锐的荆棘划过她的脚踝,踉跄欲倒间,她不顾一切地尖叫起来。
几乎同时,身后传来马蹄声,她仓促回头,看到身著黄色制服的护卫赶来,她更加大声地呼救。可是颈窝一震,她瘫软地倒下,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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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的说话声将冬雪从不适中吵醒。
“我怎么了?头好痛……”她张开沉重的眼,可刺眼的阳光仿佛千万枝利箭,刺得她头痛欲裂,却想起了不久前的遭遇,于是她强忍住那声几乎逸出口的呻吟,再次紧闭眼睛,等待那难忍的刺痛离去。
那些嗡嗡声并没有因为她的痛苦和不适而停止。
“不要傻了,王上抓她只是为了报仇。”一个男人说,声音有点耳熟。她想了想,是那个叫独孤的年轻美男子,于是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报仇?一路抱著她、护著她,现在又让她躺在他的床上,还要人侍候她,这像是在报仇吗?”一个女人仿佛与她有天大的仇恨似的。
“那是因为王上打晕了她,不得不抱著她。而她是重要人质,所以王上要保护好她,否则绑她来有何用?”独孤试图安抚她。
但那个女人仍然忿忿不平地说:“打晕她算什么?王上就该把她丢给弟兄们去糟蹋,等撕烂她、玩够她后,再送还给她那个畜生哥哥,让尔朱狗去捡她这玩剩的破鞋!”
她恶毒的建议让冬雪心中大骇,她凭本能知道他们正在谈论的人就是自己。想起早先在绣楼前听到的对话,以及后来所发生的一切,她相信自己一定成了哥哥的代罪羔羊,被仇人抓来报复了。
这么多年来,她被尔朱天宝带在身边,见识过无数的争斗和仇杀,想到女人被敌方抓住后的悲惨遭遇,她不寒而栗。
绝望感袭来,她在被子下紧紧交握双手,克制著窜过全身的颤栗。
“快去吧!”独孤哀求的声音再次传入她的大脑,她屏息。
“我不干!”女人尖刻的声音再次让她哆嗦。“要我侍候她?你疯了!”
“这里只有你是女人,你不照顾她,难道要王上亲自照顾她?”独孤语气平淡地说:“这两年来你一直跟在王上身边,该知道王上的脾气,你别惹恼他,快用这个帕子敷在她头上,不然她也许永远不会醒。”
“不醒才好,那种贱女人最好立刻死掉!”
“珈珞,你到底想干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低沉有力。
是那个“陌生人”!冬雪的心猛然一跳,偷偷睁开眼睛。果真,站在门口的人正是他——那个她救过,却又被他绑架的男人!
轻轻转动眼睛,她看到他对面年轻俊美的独孤,而独孤身边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不用说,她就是那个憎恨她,咒她死的人。
再环视屋内,原来刺痛自己眼睛的不是日光,而是灯火和燃烧的炉火,从黑乎乎的门窗看,外面的天早就黑了,想不到自己竟然昏迷了这么长的时间。
“王上,你不能让我侍候那个女人!”刁蛮的女子恨恨地说。
“那好,你出去。”高大的身躯退离门边,为她让道。
女人走到门边又迟疑了,转过头看看床上问:“那……她……”
“你不用管了。”
“你要亲自侍候她吗?”女人的声调陡然提高,丝毫没掩饰语气中的酸味。
“我说你不用管了,去做你愿意做的事!”低沉的声音冷漠,锐利的眼睛转向年轻男子。“你也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了。”
独孤放下手里的帕子,推著面色不豫的女人出了门。“走吧,珈珞。”
男人将门关上,望向床来。
冬雪立刻闭紧双眼,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已经醒了。
脚步声靠近,一声低沉的叹息仿佛近在耳际,她竭力屏住呼吸。
幸好那脚步声再次响起,告诉她他已经离开了床边。
她暗自吁了口气,真害怕如果他知道她是醒著的,会不会立刻对她展开报复行动,就像哥哥和他那些手下无情地蹂躏对手的女人一样?
冰凉的东西放在额头,恼人的头痛顿时减轻了,她知道有人在替她做冷敷,而那个人除了“他”还会是谁?
“我知道你醒了,不用再假装。”那人冷冷地说。
她心头一惊,随即想,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醒了,确实没有必要再伪装,于是她张开眼睛。还好,这次头部的刺痛感不再明显。
“这里是哪里?”她问。
“不知名的小地方。”已经换回一身黑衣的他站在床前冷漠地回答。
看著这个恩将仇报的男人,她很生气,可是躺著跟这个大山似的男人说话让她觉得自己更加虚弱和渺小,于是她试图坐起来,但难以预料的晕眩感让她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难以实现。
额头上的帕子滚落下来,一只有力的手抓住她的肩,将她扶靠在床头。
她厌恶地推开他的手,生气地问:“为什么要绑架我?我并没有欠你什么!”
黝黑的脸孔呈现出一道若隐若现的红晕,看来这个男人还是有羞耻感的。她暗自评估著自己免于受辱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