拄着老赵替她做的拐杖,即使行动有些不便,她仍决定到花园里坐坐,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顺便也让脑子清醒清醒。
***看不见已经十分不方便了,又半拐着一只脚走路,纪昔兰发觉她简直是在替自己找麻烦,而且她还得忍着背部伤口传来的阵阵抽痛。好不容易从后门摸到了园子里,像打了一场辛苦的仗似的,她已经流了满身大汗,外加疲累得想当场就瘫在地上──天!她一定有自虐狂!
偏偏她就是有天生不服输的精神,不信自己在园子里竟走不到几步路。用拐杖探了探那三层的阶梯,纪昔兰尝试着往下移--突然,她耳边传来一阵沉稳熟悉的脚步声。微一分神,手中拐杖一滑,她的身子也失去平衡,猛然整个人就要往下摔。
“啊!”
“该死!”
紧接着纪昔兰的惨叫声,一个男性又骇又惊的诅咒声响起,一道高大影子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在纪昔兰要跌到地面之前冲过来抱住了她,然后两个人齐往草地滚落;那人以躯体护住她,没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纪昔兰呆愣住了。当她整个人摔下时,她以为迎接她的该会是硬梆梆的地面,闭着眼就要承受随之而来的疼痛。没想到她却落入一个温热结实的物体上,而跟着被那物体保护得好好地摔下,承受痛楚的反而是被她压在身下的男人。
“你不在屋子里好好待着,存心想测试外面的地面坚固不坚固是不是?”闷哼了一声,谷浩臣又怒且悸的声音在她耳畔低低地迸了出来,连带在她面颊扫了一阵狂风。
乍然明白承住她身躯软了她的正是谷浩臣,而他蕴着痛苦的那声闷哼让她的心一紧。
“对不起!你……没事吧?”纪昔兰慌忙地要从他身上爬起来,好减轻他的负担,却被他箝在肩上的巨擘制止住。
“你再乱动,我就会有事!”吁了口气,他的声音突然压低而浓浊了起来。
纪昔兰一怔,蓦地意识到了什么,脸蛋冷不防地臊热了。
天!她就压在他身上,正面躯体几乎没有一处不紧紧贴合着他,而她刚要挣扎着起来,双脚屈跨在他的双腿间,这姿势……实在是暧昧得很!
“你……你……”她的心猛跳着,恨不得能看见个洞让她马上钻进去。
令她诧然地,谷浩臣突然低停了声,移动了一下躯体,揽着她一齐从地上坐了起来,再站起身,顺势也将她拉起,然后一手拦在她的纤细柳腰上。
“你们打算偷窥到什么时候?”谷浩臣用有力而具威严的声音令她惊骇地赫然开口问。
两个高低不同却显得协调的轻笑声不再掩饰地变成放肆的狂笑,笑中满含趣味与调侃。
纪昔兰真的呆震住了.然后红霞布满整个脸蛋,一颗心几乎要跃出胸口。天!
有人……竟然有人在旁边……那么刚才那一幕……
像被人在脑袋狠狠墼了一拳似的,她感到头晕目眩,而更多的是羞赧。
“是你们自己要表演,我们可是被迫观赏,算哪门子偷窥呀!”笑得最肆无忌惮的就是他──阿富先生!
而另一个刚才不小心加上的合音──小汤,在瞄了一眼谷浩臣的脸色之后,吐了吐舌,闷笑着赶紧开溜了。
“鬼鬼祟祟躲在树丛后。这难道叫光明正大?”谷浩臣一手接过阿富在地上拾起的拐杖,交给纪昔兰,不忘睨了他警告的一眼。“你连小汤也带坏了,再跟你一起几个月,我看你们两个可以结拜去了!”
“这主意不错!我看小汤本性也爱玩得很,大概是被你这不苟言笑的主子压抑久了,才会变得沉默寡言,改天我教他几招泡妞的绝招,追起马子来肯定比你还高竿。”开玩笑是开玩笑,阿富也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瞧纪昔兰一脸别扭的模样,他立刻技巧地转移话题──看女人嫣然脸红的美丽样子是一种享受,可他还不想先被谷浩臣的目光钉死!
听他一点也不谦逊的自夸之辞,原本不自在的纪昔兰也不由嗤地一笑:
“既然如此,怎么你这大情圣的身畔犹不见一、两位红粉知己?”
刚才的尴尬就在彼此的言笑中消弭于无形,她不得不承认,阿富确实是个懂得掌握气氛、圆融尴尬场面的高手。
哈哈大笑着,阿富似真似假地说:“追一堆女人跟追一个最爱的女人意义可差多了!
想我阿富温柔、体贴、幽默、风趣,又善解人意,想追的女人到最后还不都拜倒在我的西装裤管下,我啊──”
“就最喜欢的那个一直不敢追!”谷浩田冷冷地打断他的狂言妄语。外加泼了他一大桶冷水。
笑声毫然中止。
纪昔兰听出弦外之音,不禁好奇地张大眼睛。
“昔兰,发生什么事了?咦!少爷、阿富先生,你们回来啦!”纪昔兰还来不及开口问阿富,刘嫂的声音突然慌张地插了进来,急乱的脚步声停在前面,然后又惊又喜地道。
原来刘嫂一回到厨房,就听到疑似纪昔兰的叫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寻着声音跑过来,发现纪昔兰好好的没事,倒没想到谷浩臣与阿富也一齐回来了。
“嗯!”谷浩臣对于扶着纪昔兰的举动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一边扶着她往里面走,一边问刘嫂:“我爸妈现在在哪里?”
“老爷、夫人正在楼上休息!”
一行人进了屋子,刘嫂端了茶上来,便又立刻回厨房准备晚餐。
“刚才伯父、伯母一定已经见到你了,他们有没有跟你聊些什么?”阿富瞇着眼,突然兴致勃勃地问被谷浩臣强迫揽坐在身边的纪昔兰。
虽不致很亲密,但他的膝盖就紧贴着她地坐在身畔,纪昔兰必须力持镇定才能清晰完整地回答阿富的问题。
听完了她重点式简略地说了之前发生的事,阿富笑得更形诡秘。
“简直太有趣了,哈哈!”阿富根本不打算收敛他的狂笑声。
“有趣?”纪昔兰可不认为方才的事会跟“有趣”扯上关系。
为了谷浩臣工作至上没时间交女朋友,谷夫人担心得不得了替他介绍女孩子的这些事,阿富可知道得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么谷夫人会对纪昔兰抱持着期待,就不难令他理解了。
“纪昔兰小姐,有没有兴趣换个身分?”瞥了一眼谷浩臣似笑非笑的表情,阿富收起了狂笑,突然用难得正经八百的语气问。
纪昔兰对着他的方向扬扬眉。
“阿富先生,莫非你对我还有什么建议?”她也颇认真地回问他。
“建议是不敢啦!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当人家的儿媳妇?”
她一愣。
“我的意思是,当某人的老婆?”阿富唇角又扯出了笑意。
纪昔兰还没会意过来,耳畔就响起谷浩臣一阵警告似的低哼声:“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多话,阿富!”
他眨眨眼、咧咧嘴:“我只怕到时候你妈比你先开口……还是你根本没有这个打算?”
谷浩臣转头盯住纪昔兰一脸迷惑的容颜,表情沉凝而饶富深意。“这事至少得等我们在查的事有着落之后再谈。我自有我的打算!”
“既然你有打算那就好了!”
两人简直在打哑谜似的,纪昔兰完全不明白这两个大男人到底在讨论什么大事,可她竟有种寒毛直竖的感觉,彷佛她跟他们口中的“打算”脱离不了关系。尤其这会儿,她又敏感地直觉谷浩臣的视线似乎正停驻在她身上,她更无法摒去这股怪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