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静如扬眉,油腻的脸蛋满是狐疑,不过随即耸耸肩。「你们决定就好。」
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夫妻俩又是难以相信的相觑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交换意见,最后基于为人父母对子女难以抹灭的「爱」,他们不得不再确定一次。
「静如,如果妳不了解爹、娘刚刚提的事,娘可以再解释清楚一点……」
「娘,我听得很清楚,也了解你们要送我到柳伯伯家,让我进柳伯母所主持的淑女教养班上课,好改改我的野性,对吧?」钱静如有条理的说:「瞧,我了解,娘不用担心。」
夫妻俩又相觑了一眼。「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决定了?」
钱静如点点头,又是饭粒又是菜渣兼油腻的脸蛋看不出她有何表情,不过那双圆圆大眼中却闪着一丝光芒,似雀跃、似期待,以及迫不及待。
她当然答应,为什么不呢?
在她小小的脑袋里,她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像她娘这种弱不禁风似的人,所以离开家里,等于离开了她娘给她的「定身咒」,从此自由自在,就算柳家的人想管她,也要看管不管得动她、她给不给管,不是吗?这么棒的事,她当然忙不迭的答应!
嘻嘻……爹娘失算啰!不过她不会告诉他们的,呵呵呵……
当夜,钱氏夫妻便快马送出一封信前往柳家书院,告知柳家这件事,上头清清楚楚的交代了所有的事,顺道列举了百来项钱静如的丰功伟业,洋洋洒洒的写满了二十大张信纸,深怕有什么地方没交代清楚,害了柳家一门,还预付了足足五十年的束修──
当然,他们不是打算让钱静如待在柳家五十年,只能说是对柳家的补偿,以减轻他们心里深深的愧疚,顺便预防柳家没三天就将人给送回……
真的只是顺便预防而已,那绝对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真的!
隔天一早,三辆大马车等在大门口,其中两辆载满了钱静如的生活必需品,钱府里的每个人,包括厨娘刚满月的小儿子,都在大门口送行。
当马车缓缓的驶离,好些人忍不住开始啜泣,离别的场面让人看了心酸……
「呜呜……终于走了……」
「呜呜……守得云开见月明……」
「呜呜……感谢老天……」
「呜呜……我佛慈悲……」
嗄?!角落的老乞丐看了这场面,原本是忍不住也跟着酸了鼻头,可一听闻众人喃喃的低语,即错愕地张着嘴,原来人家不是离情依依,而是喜极而泣?!
那这家的主人呢?
「兆礼,今天咱们可要好好的庆祝庆祝了。」钱夫人难得激动地紧握着钱兆礼的手。
「娘,我已经吩咐下人挂上鞭炮。」钱家长子钱邵彦道。
「好好好,放鞭炮、放鞭炮。」钱夫人点点头。
众人回到屋里,留下一名下人点燃鞭炮,噼哩啪啦一阵鞭炮声响之后,街上只余下鞭炮的碎屑,以及张口结舌的老乞丐。
怎么?他们刚刚送走的是煞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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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书院
「娘,您找我?」柳宇翔推门而入,来到宋淑婷面前。
斯文俊秀的外貌、温文尔雅的气质,只有那双眼偶尔会露出一丝有别于他形于外温儒气质的光芒,代表了他真正的性情,只可惜至今无人得以窥见。
「你来啦!」宋淑婷抬起头,看到大儿子,微微一笑,将方才收到的信交给他。「宇翔,你看看这个。」
「这是……」柳宇翔接过那厚厚的一迭信纸,狐疑的低头看信,愈看脸上的表情愈是讶异,眼底却闪过一丝趣味。
终于,二十大张信看完,他抬起头来。「娘,若我没有记错,静如妹妹今年已经十五了是吧?」
「是啊!你最后一次见到,是九年前吧!」宋淑婷道。
「嗯,当时她才六岁,不过已经可以看出端倪。」柳宇翔想起九年前他们到钱家作客的情形,当时六岁的钱静如已经有足够的能力让他们「刮目相看」了,那景象历历在目,而他一直在等待她长大。
「从信中看来,这几年来,静如妹妹制造麻烦和吸引麻烦的功力愈来愈强了。」让他万分期待,但是这绝对不能让爹、娘知道。
「最可怕的是,她是无心的。」
「是啊!」柳宇翔失笑。
「宇翔,大约两天后,她就会抵达了。」
「娘有何决定?」虽然他表面随和亲切,但是脑袋还算得上是精明清楚,身为书院的监院,加上身为山长的爹不负责任,只负责授课,所以书院的事务几乎都是他在管理发落,所以娘会专程找他来,肯定是要交代什么任务给他,至于是什么任务,他也可以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从信中看来,静如『暂时』不适合进我的养成班,所以我打算将她交给你负责。」
果然。「娘所谓的负责,是要我做到什么程度?」
「全权负责。」
「权力呢?」柳宇翔微笑。
「完全授权。」信上是这么写的,她当然也不会让儿子绑手绑脚。
「多久?」笑意更深。
「这……就要看你的功力了,看她要多久才适合进我的养成班。」
柳宇翔点点头,正合他意。「我了解了。」
「宇翔,虽然咱们与钱家是世交,不过你可以斟酌一下,若真的无能为力的话,就将人给送回去。」领教过六岁的钱静如,再加上信上所述之事迹,宋淑婷对未来真的觉得忧心忡忡。
「娘,撇去咱们两家世交情谊不谈,钱世伯付的束修足够让静如妹妹待在柳家书院五十年呢!」看到那迭银票,金额让人咋舌,如果说钱世伯根本不打算把女儿领回去了,他也不会怀疑。「除非连同束修一并送还,否则您好意思将人给送回去吗?」
「如果真的不行,也只能这么办啊!」
「娘,妳该知道书院的营运最近因为『某些原因』,财务有些吃紧,虽然还不至于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是钱世伯这笔银子让身为监院的我轻松不少。」爹和娘都太过理想化,只好由他来掌理现实了。
「呃,那……你就尽力吧!」宋淑婷有些尴尬的笑着,当然了解大儿子说的「某些原因」是谁造成的。
柳宇翔勾起一抹笑,垂睫掩住眼底闪烁的精光。
「娘请放心,我会尽力教导静如妹妹的,也会尽力不让她为书院惹麻烦,您大可相信我。」保证尽力,却不保证一定不会有麻烦。
「娘当然相信你的能力,所以才将这个重任交付予你,不过娘还是把话说在前头,毋须勉强你自己,懂吗?」大不了就是和老爷子两人节制一点,别花太多银子。
「我懂。」
「那就好、那就好。」宋淑婷松了一口气,烫手山芋成功丢出去,等会儿就跟相公报告这个好消息。
「对了,娘,有件事我不知道有没有记错,所以想请问娘。」
「什么事?」宋淑婷温和的问。
「我记得我六岁那年,咱们到钱府作客,爹、娘和钱世伯、世伯母为我和当时才六个月大的静如妹妹订下娃娃亲,我没记错吧?」
「啊……」宋淑婷张口结舌,好像到现在才想到这个「残酷的事实」。
「怎么?没这回事吗?」柳宇翔明知故问。
「不,确实有这件事没错,不过!」她赶紧强调。「九年前咱们到钱府作客的时候,这件婚事就取消了。」奇怪了,当初他们怎么不是和钱家的大女儿订婚约呢?宋淑婷柳眉微蹙,偏头思索起这件奇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