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武家不需要你,我也不需要你。从此以后,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再无任何瓜葛。”武静神情决绝的说。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胸口的痛楚。“你真的想这样吗?这是你的真心话?”
“没错,如果你真的要走,我们就洒脱一点,让彼此自由。”
武静已有壮士断腕的觉悟,既然他能毫无留恋地离她而去,她也能。只要他一走,他们就算真的完了。
她的固执丁奕熙会不懂吗?她是那种宁可玉碎,也不瓦全的女人,她的爱憎从来都是强烈极端的。
“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只要你能打赢我,我就会与你解除婚约。”丁奕熙蓦地起身走到草地上,朝她伸出一只手。“如果你想摆脱我,就尽全力打倒我。”
武静没有犹豫,和他展开可能是最后一场的比试。她把此刻心中所有的悲伤、痛苦、愤慨、不舍、心酸等等复杂的情绪,全都转化成攻击的力量,痛快地来一场无憾无悔的较量。
丁奕熙知道如果自己不认真比试,便是对她的不尊重,并且有辱武术精神,所以他也使出所有绝学应战。
一时三刻内,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不分轩轾,这种武术交流,实际上也是两个人的心灵交流,就像彼此的灵魂共同舞出荡气回肠的舞曲。
眼看丁奕熙一个擒拿手,快将武静制伏之际,他突然手一松让对方有机可乘,武静见机不可失,挡开他的手,然后一拳打上他的胸腹,再补一记凌厉的飞踢,丁奕熙便应声倒地。
武静的胜利来得太快、太意外、也太不真实,因为她知道丁奕熙是故意输她。
他一跃而起,拍拍身上的灰尘,若无其事说:“你赢了,我和你的婚约正式解除,我们从此再无瓜葛,以后各走各的路。”
用力紧握拳头,武静压下满腔的不悦与屈辱。好!既然他有心成全她,让她得到解脱,她也没必要忸怩不领情。
“你不要再回来,武家不欢迎你。”撂下话后,武静倔强地转身离去,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她不能心软、不能落泪、不能留恋、不会……再见了!
***
三年的时光,就在春去秋来中流过。现在,专心功课学业、忙于习武并学习继承武道馆,就是武静的全部生活。
自从丁奕熙离开武家后,武静消沉了好一段日子,然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总是独来独往。不过,即使如此,仍有两个抵御严寒功力一流的男孩,锲而不舍地靠近冰山美人。
一个当然是热血恶男,另一个则是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吞美男子。所以,武静在这三年里还不至于太过无聊,耳根子也没有太过清静。
本来她还在担心不知如何面对熊展麟,幸而他的态度完全没变,而且对那天的事情只字不提,再加上总有个碍事的第三者来搅局,气氛才没有弄得更僵。他们难得建立起的友谊也才得以继续下去。不过,她的心底对熊展麟仍有著歉意,并且非常感谢他的浓情厚爱。
这一天,因为炎夏将至,蝉鸣唧唧,鸟儿啾啾,放晴的好天气是该好好活动筋骨。武静绑好长发,决定来个大扫除,将房里堆积无用的东西整理一下。
就当是给自己的一个毕业仪式,在大学毕业的同时,把过往二十二年的人生检讨一番,尤其是那个早已经不存在的人,以及不会有结果的感情,更该做个了断,是时候把这个包袱枷锁抛开了。
打开一个精致的首饰木盒,里面放了一枚银戒指与一颗钮扣,武静拿起银戒套在中指上,松动得可以随意打圈,明显不是她的尺寸。
这只男款的订婚戒指,早已失去它的主人,不,严格来说是从来没有被主人戴过,便孤伶伶地被遗弃在这里。
放回戒指,她拿起那颗古铜色钮扣,轻抚著钮扣上的凤凰展翅图案,如果这颗钮扣代表著一颗心,它早已停止跳动、失去运作能力,被判死亡了。
还记得三年前丁奕熙走的那一天,她一直闹别扭地躲在房间不肯见他,直到他快要踏出武家大门的那一刻,她还是沉不住气,就这样握紧钮扣跑了出去,在他的身后大叫。
“丁奕熙!”气冲冲的武静朝他伸出手,摊开微颤的手掌。“这个还给你。”
丁奕熙敛下眼帘,瞥一眼她的掌心,再深深凝望她,那双深邃慑人的黑瞳仿佛要把她的魂魄勾走似的,他的唇边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然后转过身,语气平静地说:“我不会收回的,你不要的话,尽管扔掉或毁了它都无妨。”
武静顿时气愤难耐地用力将钮扣扔出,心力交瘁地看著钮扣打在他离去的背影上,再跌落掩没在草地里。
后来,她又摸黑蹲在草地上找了很久很久,才把钮扣找回来。
真傻!她当时应该毫不犹豫地当场用力捏碎它才对,留下来又有何意义?这颗早已无情无义的心!
两年过去,丁奕熙并没有遵守他曾许下的约定回来,很快地又过了一年,他仍然没有回来,她所有的期盼,都成了彻底失望。
武静告诉自己,从他狠心踏出武家大门的那一刻起,他就踏出了她的生命,和她再没有交集,她要忘记他,彻彻底底地把丁奕熙这个人忘掉──
“小姐,不好了!”泉婶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大叫:“老爷他昏倒了!”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武静霍地冲出去,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
漫长的等待总会令人焦虑不安,梁医生一直是武家的家庭医生,当他替武爷爷检查完毕后,面对忧心忡仲的众人,他也只能实话实说。“武爷现在没大碍,等他醒来之后,我们会再替他做进一步的检查,短时间内他不能出院。”
“梁叔叔,爷爷为什么会无故昏倒?他的身体一向很好,很少有病痛的。”武静满脸担心。
“其实武爷的肝脏早已出现问题,他长期服用药物治疗了好一段时间,这次昏倒可能是情况有变化。”
“怎么可能?!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武静脸色倏地刷白,难以置信地掩唇颤抖。
“为什么老爷不告诉我们?”泉婶的眼眶也红了,泉叔轻拥妻子的肩头,默默承受这个打击。
“这是武爷的要求,他隐瞒病情是不想让你们担心。”梁医生也曾劝武爷把病情告知家人,无奈老人家的脾气比谁都拗。
“梁叔叔,你一定要想办法医好爷爷。”浓浓的恐惧袭上心头,武静实在不敢想像如果爷爷有个万一……
“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而为。”梁医生轻拍她的肩头安抚,这个他看著长大的世侄女可以独当一面,承担起武家吗?
“其实以武爷八十岁的高龄,他的身体算是非常壮健,只是年纪大了,难免会有毛病出现。”
“梁医生,师父的情况很不乐观吗?”泉叔忍不住问。
“现阶段我只能说你们最好要有心理准备,这会是场很难打的仗。”梁医生有所保留地回答。“武爷要明早才会醒,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我想留下来陪爷爷。”这种情况下,武静根本不可能睡得著。
“好吧!我会吩咐护士安排。”
坐在病床前,武静看著爷爷安详熟睡的脸,握住他瘦骨嶙峋的手。这只曾经非常强壮有力的厚实大手,过去一直牵著她的小手,为她遮风挡雨、排忧解愁,是她心里永远屹立不倒的强人,曾几何时变得如此老迈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