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很好!多谢卫爷的关照。”那床榻的软垫,绵软得让她一躺下就舍不得爬起,在贵风茶楼里不仅是吃好、喝好,就连用的东西也都是顶级的。
蒋奾儿不知道富贵人家怎么过,但在她没开过几回眼界的眼里来看,贵风茶楼简直是气派、富贵的象征。
“别喊我卫爷,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就不必那么客气。”这种细节,卫泱一向不怎么在意。
“是。”
“到了贵风茶楼,自会有人照看你,所以你尽管住下。”
蒋奾儿拧起秀眉,滕罡也跟她这么说,可登门来的人,一个比一个还要狠。
“请问,朝野各地流传那样荒谬的传闻吗?”
“据我所知,是这样没错。”
“蒋氏造出神器,已经是前朝的事。自此之后,蒋氏就无人再有这等功力。”蒋奾儿严肃地说着。
“这百年间,蒋氏也造出不少传奇的兵刃,如滕罡手里的青钢刀,也是出自于蒋氏手中。”
“那是我先祖的荣耀,我们这些后辈,也不过是活在祖先的光辉中,没有什么过人的本事。”蒋奾儿说得云淡风轻,不愿多谈。
“你修好了滕罡的青钢刀。”今日,他见滕罡挥舞的青钢刀,不再是原来的样子,甚至此先前更具惊人的破坏力。“你将刀魂重新封进青钢刀里,不是吗?”
蒋奾儿心里暗惊,他怎么知道蒋氏独门的练法?“是谁和你说的?”
蒋氏之所以传奇,除了先祖的惊人事迹之外,在于能造神器之人少之又少,而那人必须精通淬炼之术及封魂大法。
天地万物,若要有灵有气,须封魂入里,才能具有灵性,通晓人的心性,而兵刀宝剑亦不例外。
古人造剑,为了铸造干将、莫邪雌雄双剑,不惜剪下头发、指甲投入炉中,求取精气,炼就此双宝剑。
而蒋氏炼造神兵利器,求的是精气魂魄入里,也就是将自己神魂封入铸器中,以求更精进的灵性。然而,封魂过程中,蒋氏血脉因痛苦难耐,心灵越是纯净,孕育而生的挣扎意念越是强大,封入的灵力更是深厚。
“我看今早滕罡挥舞的刀气,有别以往的强大,我就知道应该是你的缘故。”卫泱的微笑让蒋奾儿有种寒进骨子里的冷意。“不愧是蒋氏唯一领有天命的血脉。”
蒋奾儿两手紧握成拳,心思单纯的她,掩不住藏在体内的惧意。他一眼就识得青钢刀的不同,天朝里怕是只有他有这等眼力。
“我听滕罡说,你不造神器?”
“想造,也得看我有没有那个本事?”蒋奾儿苦笑,他们当真将她说得那么传奇?“我们蒋家人一辈子都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我也不例外。多年前我已经在爹爹的坟头前起誓,此生不造一兵一器。”
“但你还是修补了青钢刀,由此可知,你心底仍是个惜才爱物之人。”卫泱看着眼前飘摇的烛火。“如今,我请你到贵风茶楼作客,求的也是你的本事。”
“卫泱,我能修补青钢刀,不代表我有能力造神器。”
卫泱眼里闪过一丝火花,他抓过蒋奾儿的手,那曾因修造青钢刀而灼伤沁出血丝、血肉模糊的手,如今已经痊愈,却在掌心里清清楚楚地印下一道烙痕。
“这是蒋氏背负的天命,由不得你!”这个印记,百年来才会出现一个。“我等了很多年,终于见到这样一个你!如你所言,蒋氏不见得都有本事造出宝器,但那人偏偏就是你,继承了维系天朝的使命。”
蒋奾儿抽回手,慌张地辩驳。“荒唐!天朝如今安康强盛,何需我来着?这只怕是你一派胡言。”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若不造宝器,天朝留你这样的人,也是无用!”
房内,朱红色的烛火飘飘摇摇,将两人的余影拉得长长的,投射在灰白的墙面上。
“莫非,你也想得天下?”说到底,他也是个野心勃勃之人。蒋奾儿哼声,她早该知道他的企图。
“天下?”卫泱笑开来,那朵笑容是嘲讽蒋奾儿的自以为是。“天下早已是我的囊中物,哪需要我在这里与你多费唇舌?”对于那些,他从不看在眼里。
“要不,你要神器有何用?天朝人处心积虑,连同你在内都非得到我不可,难道不是想拥有所谓的帝王之位?”
“除此之外,我还有更想要拥有的东西。”卫泱颇富深意地看着她。
“是什么?”
“这你就不必知道。”他抚着下巴,那双灿亮的眼眸,带着几分奇异的光彩。“一直以来,六神与天朝是共存亡的关系,今日得到你,也是助了六神一臂。滕罡应该没与你说过,只要天朝亡,六神也就……”
“闭嘴!”一声咆哮传来,滕罡失控地推门而入,怒气冲天。“你到底要同她说多少秘密?”
“滕罡?”见到他的身影,蒋奾儿显得很开心,然而他的震怒,却又让她心情沉重几分。
卫泱站起身来,走到蒋奾儿的身边。“怎么,那么怕她知道不成?”
“我只是不想让你左右她!”滕罡一脚踩进房里,他不该让卫泱有机会接近她才是。
按着她的肩膀,卫泱眼里闪过一丝火花。“终究,也有咱们斗神怕的事了。我总以为,你不动凡心。”
他这一句,让蒋奾儿烧红了面颊。为何他们总将这样的事挑明了说?
“我的事,与你没有干系!离她远一点,她不是你手里的傀儡。”
卫泱笑开来,当着滕罡的面,将蒋奾儿揽在怀里,令他暴跳如雷。
“你该死!”
滕罡怒不可抑地冲上前来,而卫泱却在这当口,低首在蒋奾儿的耳边说上一句话,而这一句,却让蒋奾儿四肢颤寒。
卫泱见到她发怔的表情,得意洋洋地松开手,在滕罡一掌挥向自己面门以前,率先一步退离,闪过他的奇袭。
“你总是慢了一步。”卫泱笑他,俊容始终带着淡淡嘲弄。
滕罡将她拥进怀里,担心地问:“他对你做了什么?在我没看见的时候,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的紧张,让蒋奾儿有些招架不住。“没有,你想太多了。”
“真的没有?”滕罡摸摸她的头,按按她的肩头,就是怕卫泱对她做了让人想不到的事情来。
“你到底在怕什么?怕我蛊惑她的心不成?”卫泱的话传来笑意,令人不由得生厌。
“滚出去!”滕罡咬牙,不愿在蒋奾儿面前伤了和气。
“自从你回茶楼后,老是暴暴跳跳的,这脾气若是不改,小心有人吃不清。”卫泱扔下这句,便潇洒地走出房门。
蒋奾儿看着他,他刚毅的脸庞夹杂着对她的不放心与担忧。
“你在恼些什么?”回到这里,她没见到他舒展过眉头,反倒是两人先前在一块儿跑给追兵追时,他还有几次是笑着的。
虽然笑容不大,却也是发自内心。蒋奾儿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他,但这一点点的观察,还是有几分的把握。
“我怕他要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滕罡,你总当我是个孩子,对吗?”她不似他稳重,也没他见多识广,甚至有时还毛毛躁躁,遇上事还会哭哭闹闹的,但不表示她永远都长不大。
“你在说什么?”他叹了一口气,也觉得自己的慌张显得可笑。
蒋奾儿扁着嘴,面对他的不安,她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
滕罡沮丧地坐下,内心焦躁不安。“其实看到这样的自己,我也觉得窝囊。”从前,他无所惧、无所畏,永远考虑的,也只有独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