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罡……”蒋奾儿只能捉着他的衣襟,对于这个拥抱,显得既害怕又期待。然而,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她自己也不知晓。
“要你别说话。”滕罡将她的小脑袋瓜按进胸口,完全没察觉到女孩子家的娇态。
呃?被按进怀里的蒋奾儿摸不清楚状况,难道她会错意了吗?
滕罡抓来毯子,披挂在两人身上,然后两眼一闭,稳稳地搂着蒋奾儿。
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蒋奾儿开始挣扎,他当她什么了?“滕……”
没让蒋奾儿说话,滕罡一掌拍在她背上,差点拍得她岔了气。“闭上眼睛,还有你可不可以配合点?”他在她耳旁低语,这丫头简直迟钝得没有半点警觉心,她究竟如何安然活命到现在?
“到底是怎么了?”蒋奾儿压低声,然而小脸也是烧红得褪不了色。
“你家屋顶上有人。”滕罡竖耳倾听,来人少说也有五、六个。
“他们踩我家房顶做啥?”她瞠眼,这间破屋子哪经得起有人在上头练功夫?“他们是你的仇家吗?”六神在天朝里,也是与人结冤出名的,多少人暗地里视他们为眼中钉。
“六神已在天朝中沉寂许久,就算真是引来仇人,也不会在今晚。”滕罡压低声音,认为对方应是冲着蒋奾儿来的。
“难道会是我……”话说一半,她变得有些心虚。“会不会太倒楣了些?”
“看来蒋氏的传闻,至今还有人在传。要不,你也不会居无定所。”他也是寻了她半年的光阴,才意外遇见她。
“我看起来像是个传奇人物吗?”蒋奾儿沮丧,她一脸病弱,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有神力的人!大家是怎么了?难道都不能高抬贵手放她这可怜弱女子一马吗?
“平庸无奇。”滕罡据实以答。
坦白说,他一点也不认为蒋奾儿有本事可以造神器,更遑论掀起天朝的风云。毕竟她看起来就是一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模样!
蒋奾儿冷笑,要不是眼下有人登门找碴,她定是一拳捶往他的头顶。“真感谢滕爷的夸奖。”
“嘘……”滕罡将她揽得更紧,全神戒备留意对方行动。
“滕罡,若真的出事,你可千万别丢下我一个人。”蒋奾儿紧捉着他的衣襟,这些年她逃离有心人的追赶,却从没有一回真正与对方打过照面。
她听爹爹说,蒋氏注定一辈子颠沛流离、居无定所,不可以随意落地生根,以免引来祸端。
从前,她一个人傻里傻气过日子也就算了,如今他闯入她的生命里,就立刻带领她见识到何谓江湖风雨。
蒋奾儿不知该嘲讽自己是扫把星,还是专司好运的神只从未降临在她的人生,导致今日生死仅在一线间……
第六章
“你说你不会抛下我的!”
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在子夜的幽林里响起,蒋奾儿怒火未平。
“我没这样说过。”
一手拖着她,滕罡一手按着腰上大刀,方才一场混战,让他见识到她可怕的尖叫声可媲美最厉害的杀人暗器!
“你!”蒋奾儿恨不得咬他一口。“我以为你算是男子汉!”男人保护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他更应当这样做才对。
好歹他们俩也有过几餐饭的情谊,他见死不救算啥好汉?
“先前你还说我是匪类。”纵然在逃亡之际,滕罡谈笑风生的本领令蒋奾儿不禁傻眼。
“那我立刻收回那些话!听到没?”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点蒋奾儿倒是非常能屈能伸。
滕罡忍不住笑了,这丫头真是没节操,老是见风转舵。
两人自屋外奔出,转往后边旧茅舍,滕罡急忙解下缰绳,翻身上马,带着她疾驰而去,盼能甩脱后面的追兵。
若是以往,滕罡必定是正面迎敌,无所畏惧,而今,多了个手无缚鸡之力、心性怯弱的她,他怎么能冒这个险。
因此,他做出这辈子从不曾做过的事——跑、给、别、人、追!
他过惯了刀光剑影的生活,而她却从未经历大风大浪,他不愿今日之事成为她以后人生中的阴影,因为一旦成了伤痕,花再多的力气也挽回不了。
他就是因为曾经历过这种事,后来才会选择这样的日子。
他怨不了别人,不过……蒋奾儿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他记得她曾说过绝不为任何人造宝器,更不想卷入天朝的争斗,那些风风雨雨与她一概无关。
然而讽刺的是,她早已置身其中,妄想独善其身,只怕是不能够了。而更讽刺的是,她理当是他追捕的对象,他却不希望她受伤害,甚至还想顺着她的心愿,尽可能护她周全——看来,他们都是矛盾且挣扎的俗人。
“滕罡,他们真的追来了?”在他怀中,蒋奾儿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拼了命的像个小人般,拿他魁梧的身形来掩护自己,要是敌人的暗器飞过来,瞧他身强体壮的铁定阻挡得了。
滕罡就着淡色的月光敏捷地策马奔驰,在漆黑的林子,若非拥有过人的眼力,恐怕两人也是死路一条。
他竖耳倾听四周动静,突然,一股掩不住的杀气迎面而来。
“小心!”滕罡大喊,抽刀格开暗器,冷冽的锵啷声在夜晚格外教人心惊。
蒋奾儿听见他的吼叫,感受到扫过面颊的肃杀之气。她头一回,见识到杀戮的无情。
“滕罡……”没碰过这等场面,蒋奾儿呆住了,甚至有几分不可置信。
“别怕,有我在。”将她护在胸前,滕罡调转马头,闪过前方奇袭。
仰天望去,满盈的月华逐渐隐没在云雾中,等夜再沉些,他们就安全了。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追捕他们,马儿嘶啼声引来敌人的注意,但滕罡仍然不敢放弃坐骑,毕竟拖着娇弱的蒋奾儿根本逃不了多远。
而他也绝对不能放弃她,她是卫泱要的人,若丢下她,回贵风茶楼怎么交代?
滕罡不愿意多想除了这点外,他舍不下她的原因,只能将一切归咎于责任感。却不晓得,或许在此生死存亡之际,他已然动了心……
这时,凌空飞来一支镖,冷不防划破滕罡的左臂,滕罡吃痛,没注意到前方有小坑洞,策马奔驰的两人顿时失去重心,双双从马背上摔落。
蓦地天旋地转,蒋奾儿以为自己会跌断脖子,待她落地之后,却发现自己仍旧好端端的,倒是身下的滕罡成了她的肉垫子。
“你……还好吧?”
眨眨眼,蒋奾儿一动也不敢动,要是被人看见她起身,到时砍掉她的脑袋或削掉她的鼻子,那可真是够冤了。
滕罡闷哼一声,背后火辣辣的痛楚,痛得他头皮发麻,迟迟无法恢复。
他怀疑自己正在走霉运,在遇上蒋奾儿后,他的好运气以及耐心已宣告用罄。
在追兵赶至前,两人狼狈地起身。
滕罡忍痛说道:“我们不能再这样逃下去了。”看现在这状况,说不定他早成为六神中的耻辱。
“什么意思?你还行吗?摔着脑袋了?”蒋奾儿不懂,没见过他如此懊恼。
滕罡倒宁愿自己摔伤脑袋,死了也就算了,虽说死得不太光彩的,但也强过和这个拖油瓶大眼瞪小眼。
他不再多说,果决地撕下自己衣袖,一分为二,蒙住她的眼睛,怕她会被接下来的打斗吓坏,而有鉴于先前她凄厉的尖叫声会让他分心,失去准头,还顺便捣住她的嘴巴。
“比起被其他人劫走,你跟着我至少也甘愿点,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