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怎么冷静?我等了五年多了,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逼他们离婚,结果呢?他们俩到现在还纠缠不休!」玉手夸张地在空中挥舞着不满,差点扫到何芬芳。
后者急忙弯腰躲过,秀眉不着痕迹地一蹙。「初静早说要离婚了,是品熙不肯签字,听说最近还追她追得很勤。」
「品熙那傻小子,简直疯了!」汪美清重重叹气。「老婆被别的男人拐,给他戴绿帽,他竟然无所谓,现在还低声下气地去求人家?他有没有一点做男人的尊严啊?我这个做妈的都看不下去了!」
「品熙大概认为那只是初静一时糊涂吧?而且他自己心里也有鬼。」
「他有什么鬼?」
「小葵的事。」何芬芳淡淡地解释。「其实初静是以为他把自己当小葵的替代品,才坚持要离婚的。」
「她本来就是替代品!」汪美清不屑地冷哼。「要不是我儿子对那个小葵感到亏欠,就凭她,又没家世长得又不怎么样,怎么配得上品熙?」
「其实初静长得不差,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挺漂亮的。」何芬芳中肯地评论。
汪美清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芬芳,妳怎么还帮她说话啊?要不是她当年莫名其妙冒出来,妳早就是我们杨家的媳妇了!」
何芬芳敛眸不语。
「别告诉我妳一点都不遗憾,我知道妳从小就喜欢品熙!」
尖锐的声明虽是无意,仍是揭痛了她的疮疤。何芬芳冷冷抿唇,索性坦然承认。「我是喜欢品熙,我也很遗憾。」但她绝不会蠢到在人前示弱,失了格调。
她顿了顿,樱唇幽逸一声叹息。「可惜品熙就是坚持要娶她,也许是因为我长得一点都不像小葵吧?」
「不像小葵又怎样?妳比她跟初静都强多了!又漂亮又有气质,落落大方,品熙那小子真是瞎了眼……唉,芬芳,想到这儿伯母就难过,我一直想妳当我儿媳妇的,别的女孩子都没妳贴心。」说着,汪美清紧紧握住何芬芳的手,神情满是遗憾。
当然遗憾了,谁能如自己一般谨慎小心地讨好她这许多年?
何芬芳嘲讽地想,顺势偎入汪美清怀里,像女儿似地撒娇。「是伯母疼我,您比我亲妈对我还好呢!」声嗓微妙地喑哑。「当年品熙跟我解除婚约,我真的……很伤心。」
「委屈妳了!」汪美清心疼地拍拍她的背。「品熙那孩子太令我失望了,我本来想看到照片,他一定不会再相信那个女人,没想到他好像不认为那是向初静的错,还一直追问我认不认识那个勒索的人。」
何芬芳闻言,退出汪美清怀里,明眸扬起。「品熙跟妳追问勒索的人?」
「妳说好不好笑?我哪会知道那家伙是谁啊?」
她咬了咬唇。「他该不会认为初静是被陷害的吧?」
「或许吧,他当然希望这一切都不是他老婆的错啦!」汪美清不以为然地撇撇唇。「不过不管他怎么想,总之向初静就是跟他不配,我不允许他这样葬送自己的前途,一定得想办法让他们离婚。」
「伯母想怎么做?」
「我还没想好。」汪美清蹙眉沈吟。「不过婚姻这玩意儿,说穿了是很脆弱的,一定有什么办法趁虚而入。」
「说的也是。」何芬芳点头同意。
婚姻的确是脆弱的,尤其在两个未能完全坦诚相对的人之间,婚姻的基础其实岌岌可危,有时只要一句不经意的挑拨,一条小小的导火线,便会引爆,全面坍塌。
这理论,她周遭有太多案例足以证明,她从不怀疑。
一念及此,何芬芳忽地扬起唇角,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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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晴朗的周末,天色蔚蓝,微风轻暖,空气中春意更浓了。
一早,杨品熙便来接向初静,他刻意不开车,两人在一行盎然绿荫下,手上端一杯醒神的热咖啡,闲闲地散步。
「你的工作怎么样了?」向初静轻声问。「那间展馆应该已经动工了吧?」
「妳知道展馆的案子?」杨品熙有些意外。
「嗯。」她点头。「我还知道你打算用向日葵作为展馆的意象图腾。」
「妳怎么知道?」
「那天去你办公室,你跟叶亚菲说的话我听到了。」
「原来如此。」杨品熙总算恍然大悟。「怪不得从那天过后,妳就变得怪怪的。妳以为我是因为忘不了小葵,才坚持用向日葵做意象图腾吧?」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她承认。「不过你别担心,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现在能明白你的心情了,你会想纪念她,也无可厚非。」
「妳真的不怪我?」他复杂地凝视她。
「嗯。」她嫣然一笑,甜美的笑容确实不含一丝杂质。
他心弦一牵,感动不已。为何她总是如此善解人意?
他不禁牵起她的手,十指与她紧密地交扣。「谢谢妳,初静,谢谢妳愿意谅解我。」
「傻瓜,说什么谅不谅解呢?」她赧然别过头,不敢看他过分热烈的眼眸,芙颊淡淡地渲染一瓣薄红。
他心弦更紧。「其实我今天想带妳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他不语。
「去海边吗?还是山上?是上回你说过的要去乌来赏樱泡温泉?还是去宜兰?可是你今天没开车来啊,去那么远不方便吧?」她好奇又兴奋地猜测着。
见她像个孩子似地充满期待,他忍不住微笑,手臂一展,宠爱地揽住她细腰。「去看画展。」
「看画展?」她讶异。「最近有什么特别的画展吗?我怎么没听说?」
「是我朋友的画廊。」
「你朋友的?」
「去了就知道了。」
他神秘地卖关子,搂着她搭上捷运,两人像小学生远足似地沿路欣赏风景,笑语呢喃,换了两条捷运线后,他牵着她步出车站,钻进一条窄小的巷弄,推开一扇典雅的玻璃门。
风铃叮当摇曳,将他们迎进一个安静的世界,屋外的红尘喧嚣,霎时成为一场遥远的梦。
向初静不觉放轻步履,隐了跫音,屏息打量屋内的一切。
一张张嵌在墙上的玻璃展示窗,收藏着古老的瓷器玉器,墙上挂着巨幅意境悠远的水墨画,过了转角,望出落地窗,几尊石膏雕像在庭院里或坐或立,为免艺术品受风吹雨淋,屋穹是可关可开的弧形玻璃。
「这里……好美。」她压低嗓音赞叹。「是你朋友开的艺廊?」
「是。」他微笑望她。「妳喜欢吗?」
她用力点头。
「是我设计的。」
「这也是你设计的?」她惊喜,水眸莹亮。
「还有这里,妳过来瞧瞧。」
他拉着她穿过回廊,来到另一间展览室,适当的光线巧妙地自精心安排的天窗洒落,恰好足以照亮墙上的油画,却又不至于伤了油彩。
「好棒!」向初静佩服地望着天花板,这里并不是正规的艺术展览馆,设计的巧思却绝不逊色。「你真了不起!」她望向丈夫,丝毫不掩崇拜之意。
得她赞赏,杨品熙又是得意,又有些窘迫,他咳两声,强装镇定。「妳还没看墙上的画呢。」
「墙上的画?」她愣了愣,这才凝神望向挂在四面墙上的油画,约莫十几幅大小尺寸不一的作品,竟然……
「是我的画?」
「没错,就是妳的。」
真是她的作品?向初静倏地倒抽口气,奔到一面墙前,不敢相信地仰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