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绿晶亮的眸子深深将兰蔺的五官、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牢记在心底,因为今天之后,怕是再无机会,她要好好把握这仅存的时间。
“吃完后我想再去买点东西送给大哥他们,他们也照顾我好久。呃……”水绿忽然皱眉头,上身弯了下来。
“又心痛了吗?”不是明天吗?
水绿尴尬地抬起脸蛋。“不是啦,是闹肚子,可能豆腐脑吃太快。”
“我们跟那间布庄借个地方方便吧!”
兰蔺带着水绿进入布庄,老板听了,连忙要老板娘带着水绿到后头去。
他则留在前头走着、绕着,满脑子都在想着师父留下来的珍贵医册内容。
上面记载“白蓟草”数量稀少,可依着不同的搭配而产生不同的效果,本有剧毒,若搭配“天芎”、“烈铜果”,将会变成医治解毒之药。
毒轻者,可全解;重者,可暂时延命。
等等——似是想到什么,兰蔺的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天芎”、“烈铜果”是长孙烈焰下的毒的两种解药,莫非“白蓟草”本身的解药就是——
“公子。”老板娘表情略显古怪地走到前头。“这封信是刚才那位姑娘要我交给你的,她要我转告你别再找她了。”
“她人呢?”兰蔺脸色一变。
“已经由后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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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
让你亲眼看着我死,这样会不会太狠?虽然我说过就算是死我也不会离开你的,可是……为了满足我的自私,我只好离开你。
心痛的苦其实我忍耐得了,可看你因为我的病而夜不成眠、日难以咽食,我只有满心的愧疚,假若再让你看着我死去,你能接受吗?
我不能,所以我必须离开你。
知道你一定会气我,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因为我不想让你亲眼看着我死,目睹自己喜欢的人死去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我尝过,所以不要你也承受,如果可以,就试着把我忘了,外头还有很多好姑娘呢!
只要你别载着那种面皮,我知道很多人都不太喜欢的,我不清楚你还能不能遇上一个像我这样的人,如果不行,切记别再成天载着面皮,那对你的皮肤也不大好。
三餐要记得吃,天冷要记得多加件衣服,别恼我唠叨,接下来就没机会了。
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了。
妻
水绿诀别
在确定兰蔺已经离开布庄很久后,水绿才跟布庄的老板娘答谢,由大门小心翼翼离去。
托老板娘交给兰蔺的信是她昨晚边落泪边完成的,生死分离确实是令人难以忍受,可无论有多难都必须忍住,她并不想害他太难过。
她边走边哭,头始终低低的,不想让人看见她红着眼眶的样子,要不然肯定会引来注目,而这样的动作却不小心撞到人。
“对不……兰?!”他怎会在这里?“你不是离开了吗?”水绿的表情盈满错愕,她真没想到会被逮到,还以为天衣无缝呢!
“傻丫头,还以为我会傻傻在外面乱找人吗?你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打从水绿昨夜说要分房睡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再加上在街上她那样毫不避讳与自己表现出亲昵,又故意说着将来的事情,他就明白事有蹊跷。
老板娘转交信不过是一刻钟后的时间,以水绿的脚程根本难以顺利离开,他便断定她没走出布庄过,既然问老板娘没答案,倒不如守株待兔。
果真让他抓到一只说谎的兔子。
水绿头低低地,愧对兰蔺。
“就这么不信任我?”
她抬头,赶忙解释道:“不是不信任,我只是怕最后、最后……不如我们预期,我伯你伤心,爷爷死的时候,我哭了好几天,只要想起他就会想哭,我下希望你也跟我有同样的痛苦。”
“我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的。”他冷酷地表示,脸上仅有气愤。
什么?这么无情啊?水绿听了更伤心。
“因为我会去陪你,你当我妻子才短短几天,我怎么舍得放开你,要是你死,我肯定会跟着去找你,阴魂不散的缠着你,让你投不了胎永远陪着我!”兰蔺表现出一副就是你的错的态度,强势得很。
水绿被他唬得呆愣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兰蔺趁胜追击。“既然是夫妻,就该信任,你不相信我,是不是表示——你根本就不想当我的妻?”
“我没有!我喜欢当你的妻子,我只是不要看你伤心而已。”被他逼极了,泪水又溃堤而出。
兰蔺上前紧紧搂住她。“傻丫头,跟我回去吧!我已经想到该怎么救你了。要是你这一走,才真的会让我伤心。”庆幸水绿的心思实在简单,要不然可真要错过了。
“真的吗?”
“当然。”口吻含着浓浓的肯定。
“……兰,那你要保证,就算没救活我,也不准轻生!”
“真怕我缠你?”
“当然不是,你是大夫,天下人需要你,你当然要发挥你的才能。”
“那好吧!我会在你的墓边起一座医馆,不仅陪着你也医治天下人,觉得如何呢?”
“……记得要多给我点白饭。”
两人再度牵起彼此的手,在未来尚不明确之下,他们格外珍惜当下这一刻。
水绿本认为离开是个对彼此都好的抉择,可如今若两人都能笑看生死,死或不死又有何妨?
最糟最糟的情况不过是当一对阴阳两相隔的夫妻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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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夏荷一逃离“千香堂”,连忙带着解药赶至“翠山居”。
当她风尘仆仆地赶到时,兰蔺正巧由屋内步出。
“兰蔺,我带回解药了。”为了将解药送王,她马不停蹄地赶着回来,一心只求能救活水绿,兰蔺是否能幸福就全系于自己。
兰蔺注视元夏荷手中的“白蓟草”,露出了疑惑。
元夏荷解释着,“水绿身上所中的毒必须混和三种解药,‘天芎’、‘烈铜果’和‘白蓟草’,‘白蓟草’不好找,只生长在’千香堂’附近,我帮你带回来了,水绿人呢?”
兰蔺别过头,满眼全是浓浓的哀伤。
元夏荷见了,迳自解读出他的意思,莫非……“兰蔺,快告诉我,水绿呢?”
“你晚了一步,水绿她已经……”兰蔺摇头,叹了口重气,转过身去,不再言语。
元夏荷也全都明白了,手中的“白蓟草”顿时顺风而飞,飘向了空中。“什么时候的事?”
“两天前。”
“兰蔺,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水绿。”假若她没到悬崖那边想确定长孙烈焰的生死,就不会多耽搁两天,此时满心的懊悔也无济于事。
“水绿跟我从来就没怪过你,你别自责了。你受伤了?”
“不碍事的。”如果可以,就算要受尽千刀百剐方能换回水绿的性命,她也愿意。“水绿她真的?”
“师姐,最近‘翠山居’夜不留客,你还是下山吧!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陪陪绿儿。”沉重的口吻听来颇为令人鼻酸。
“能让我上一炷香吗?”
这问题兰蔺还没来得及回答时,屋子却有了动静。
“兰,我信写好了……”水绿喜孜孜地捧着信出来,竟看见许久未见的元夏荷。“师姐,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怎么有空来看我们呢?”
唉!绿儿,你真是来得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