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司迅速扫过名片一眼,说是名片,充其量不过是一张印了公司名称、个人姓名及联络电话的廉价纸片罢了,拿来当便条纸都嫌粗糙。
“读创杂志记者宋千雅?”堂司念出名片上的职称与名字。“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消息?”他眯起眼,饶富兴味。
堂义一笑置之。“日行一善。”轻描淡写地带过,不愿详谈。
“新猎物?”堂司试著破解。
“都说是日行一善了。”堂义一口气把咖啡喝完。
堂司认真打量著他,半信半疑。“不要让我以为我其实有个三胞胎弟弟。”
“如果这样想你比较能接受,也无妨。”堂义一派无谓。“接不接受专访决定权在你,不要顾虑我。”
堂司随口应了声。
“我先走了,不打扰董事长了。”堂义临去前,还消遣了胞兄一下。
堂司朝他的背影轻咒了声,嘴角却有掩不住的笑。
他惬意轻松的模样,把甫进门的秘书吓了一跳,就要以为他们双胞胎兄弟调换了身分。
她所熟知的董事长在办公室时,总是高高在上,沉稳疏离,她都怀疑他是不是不会笑了。
原来严肃冷漠的董事长笑起来,有几分孩子气,所以他才不喜欢笑吗?
见到秘书进来,堂司马上恢复一贯难以亲近的神态,把名片递给她。“跟对方联系,安排访问时间。”语气简洁俐落,毫不拖泥带水。
秘书接过名片,教她备感诧异和疑惑。“董事长,您确定……”
过去有多少家知名出版商费尽心思想取得采访,全都被回绝了,然而这回居然为了全然没有名气的杂志社和记者破例!
“你可以出去了。”堂司冷冷的下达驱逐令。
“是。”秘书没敢再问,董事长铁令如山,她只要负责执行即可,不需要有多余的赘言。
堂司在脑海中想像负责访问的记者的长相与气质,他不禁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堂义破天荒开口拜托他。
这桩八卦,他很有兴趣揭发。
***
宋千雅万万没想到,好运也有降临身上的一天!
接到“风光堂生活娱乐事业公司”董事长秘书的来电,与她敲定访问时间的那一秒起,她的身体就像飘浮在空中似的,不切实际。
前前后后,她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终于如愿以偿,踏进大楼的电梯,而不再只是被挡在Lobby柜台之外。
比约定时间提早到半小时,她随即被秘书带领至会议室。
下午两点一到,会议室大门被打开,秘书恭敬地守在门边,一名身材修长伟岸的男子缓缓步入。
千雅急急忙忙起身,习惯性低垂螓首,因紧张过度而胃痛。
一进门,堂司就盯著她,不可讳言的,她的形象完全颠覆他的想像。
她恬淡清纯得像一杯水,跟堂义喜欢的风情万种、婀娜多姿,犹若强烈美酒的女人,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这就更有意思了。
感觉到深沉凛冽的目光,正集中在自己身上,千雅的胃疼加剧,揪成一团。
堂义的存在感已经让她无所适从,堂司则带给她无比巨大的压迫感,四周的空气仿佛为之冻结,令她有落荒而逃的冲动。
他和堂义很不同──
即使五官是同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是气质与感觉截然不同!
堂司俊美的脸孔冰冷严厉,如神只般神圣不可侵犯,感受不到他的任何情绪,教人心生畏惧。
相较之下,堂义至少显得平易近人。
“不看著我,怎么访问?”堂司睨著她,口吻不带一丝温度。
千雅缓缓竖起僵直的颈项,强迫自己直视他。
一触及他的双眸,她就连该怎么呼吸都忘了,只觉得手脚不听使唤地发抖。
“你跟堂义是什么关系?”堂司劈头就问。
“呃……”千雅呆若木鸡。
堂司的眼神深沉,讲话不留情。“你这种反应,能胜任记者工作?”
千雅自知失态,涨红了脸,又羞又窘。“我跟堂义先生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可能有关系……”她撇清。
堂司将她表情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唯唯诺诺的胆怯模样,确实不是堂义喜欢的类型。
所以,他背后的动机更值得探究。
“算了,开始吧!”堂司决定放过她。
堂司只给了她半小时的时间,千雅投入工作后,紧绷的神经缓和许多,讲话条理分明,问题也颇具深度,可以得知她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
堂司也配合地回答她每个提问,但都是点到为止,要他再多透露一字半句,完全不可能。
最后短短不到三分钟,千雅趁势提出最后一个请求。“堂董事长,可以请你让我拍张照片吗?”
身为记者,她很清楚读者想要什么,遂临时起意,想让这次访谈有个完美的句点。
“宋小姐,请你不要做无理的要求。”董事长秘书旋即出声斥责。
遭受到严厉的指责,千雅感到无地自容。“对不起。”
“未尝不可。”堂司精锐的黑眸冷睇著她,冷不防开口。
话既出,千雅和秘书都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前者喜出望外,开心得似要飞上天,后者则差点骇掉下巴。
千雅从大提袋里取出数位相机,准备拍照。
“就这样?!”秘书几近尖叫。
她居然带著一台烂相机,就想替董事长拍照,刊登在杂志上?
“我觉得堂董事长这样就很好,不需要任何矫饰……”千雅小声道出自己的看法。
堂司觉得她太生嫩、太单纯,只凭著直觉与感觉行事是会吃亏的,但或许就是这种特质,让堂义插手帮她。
那家伙确实与他不同……
堂义的心是热的、富感情的,而他刚好相反。
只不过,世人只愚蠢的以成就判断一个人的好坏,于是各种褒奖美言加诸在他身上,却让堂义承担众多恶名。
“快拍,别浪费时间。”他的声调极冷。
获得批准,千雅依言,朝他按下相机快门,在许多照片中请他挑选出一张,其他部分则当场删除。
达成目标后,千雅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心情顿时豁然开朗。
她不必每天都担心失去工作,甚至还可以获得加薪。
回杂志社的路上,千雅推敲著和堂司的对话,想起他曾问及她和堂义的关系,不禁联想这突如其来的转机,是否和他有关……
这念头在她脑中盘旋不去,打算把堂司的独家访问稿做完,再找个时间当面问问堂义。
怎料这一忙,就是一整个星期,累得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等稿子完成,呈交给总编后,她才得已喘息。
千雅跑了几次堂义常去的夜店,都没等到他,只能怅然而归,所有思绪不自觉全被他所占据……
***
“读创杂志”出刊了。
千雅迫不及待翻开由她采访、主笔的独家访谈,赫然惊觉记者的名字不是她,换成了总编的。
她愤怒、沮丧地找总编理论,他却以会多加两万元奖金的理由试图打发她。
“你要那个名字有什么用?拿钱比较实在吧!”总编讥笑道。“这样好了,往后薪水多加一万元,奖金三万。”
话说得很死,不给丝毫转圜的余地。
千雅感到委屈、不甘,咬著牙一语不发。
“你要知道,我可是掌握员工的生死大权。”总编瞪她。“我要辞掉谁,老板绝对不会说第二句话。”
她需要钱的弱点成了总编威胁就范的利器。
“三万块对你来讲很珍贵吧!”总编尖酸刻薄地再狠狠补刺一刀。
千雅无言以对,心像被撕扯般疼痛难当。